爷奶们老脸一红。
他们都是要面子的老人家,被这不知道哪来的声音当面蛐蛐,脸上多少有点儿挂不住。
一个个挠着头,想要挽尊。
朝上空唤道:“朋友,你是哪位呀,打扰了你不好意思,露个面,一起喝一杯呗。”
老爷子们忙碌着,拿出了小桌椅、小板凳和小酒。
大娘们则纷纷拿出了自己亲手晒的豆干、红薯干。
“对呀,出来聚一聚,就当俺们赔罪了,俺们晒了点儿零嘴,香着呢,不嫌弃的话一起出来吃吃吧。”
他们期待地等待着,想要得到友善的回应,和这遗迹中的主人一起攒个局,熟络一下。
机械声音似乎思考了片刻,“那个,呃,不了不了,我不饿。”
大娘们热情:“没事的,不饿也吃点喝点,香着哩。”
“呃。”机械声一噎,再度拒绝:“我,我吃喝不了。”
大爷遗憾:“啊,为啥吃喝不了啊?是你爹不让你吃零嘴、喝小酒吗?你把你爹叫出来,我跟他唠唠。”
机械声卡住,“我、我……”
滋儿哇滋儿哇的电流声响起。
像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笨小孩。
秦悠悠脚趾抠地,莫名有点儿替这声音尴尬,脸蛋子都有点发红。
她小声帮忙解释:“说不定,人家没爹呢。”
大爷们一惊,是啊,这是哪里?这是遗迹啊!
遗迹中有啥?除了这个还能说话的奇怪小友,还能有的,只有遗体了呀!
他们真是戳到人家小友的痛处了!
一个个拍着大腿,后悔不己:“哎呀,我们真是老糊涂了,失言了,小友莫怪啊!”
机械声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不是,只是,我,我没嘴吃。”
大娘惊异:“你有嘴讲话,怎会没嘴吃东西哩?”
秦悠悠扶额,这都啥跟啥啊。
“我、我……”机械声音结结巴巴了半天,憋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个屁来。
最后,跟报任务似的,飞快地说道:
“我只想告诉你们,游戏还未开始,亲爱的玩家,想要参加这场游戏,你要先拿到门票哦。”
“我会在通关处,等着你。”
机械声戛然而止,只余回音悠悠。
“等着你~~~”
“你~~”
秦悠悠脑袋里,莫名出现了一个小电脑汗流浃背、夹着数据线落荒而逃的画面。
“呼。”她长长出口气,觉得心里一松。
啊,真是难捱的一天啊。
爷奶们没听懂。
他们面面相觑:“啥是游戏,啥是玩家,啥是门票呀?”
秦悠悠作为队伍里唯一的年轻人,解释:“大致意思是,正式的探索还没开始,要先拿到门票,才能真正进入遗迹内部呢。”
“哦哦。”爷奶们大致懂了。
又满脸的期待:“刚刚那个小友,说会在什么通关处等着咱们呢,通关处又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探索结束的地方。”
“那我们赶紧吧!”爷奶们激动了:“可不能让人家等久了,这些吃的也都收起来吧,回头好好招待人家。”
他们忙把小桌椅小板凳都收起来,开始认真地探索遗迹。
秦悠悠呼出一口气。
总算步入了正轨。
和玄明、秦芙她们一样,爷奶们,也注意到了回廊上的壁画。
只是,这些壁画的内容,却和玄明所在的那个回廊不一样,厚厚的灰尘下,依稀可见,绘着的是一个笑得灿烂的青年,露着一颗小虎牙。
他脚边跟着毛茸茸的小兽,带领凤凰一族迁徙,帮助神龙一族抚育幼崽,彩云是他休憩的枕头,微风被他当做弹奏的琴弦。
还有更多的画面,因被灰尘遮蔽,看不清晰。
“真是个好后生啊。”张宝林欣赏完毕,连连感慨。
韩杜鹃擂了他一拳:“嘘,别乱讲,人家是壁画上的人物,说不定你喊祖宗都不够格呢。”
“那是,那是。”张宝林汗颜,是他唐突了。
韩杜鹃倒是凑过去:“这么漂亮的壁画,怎的就被灰尘给蒙住了呢?”
“哎,那刚刚出声的、住在遗迹中的小友,孤孤单单,这么大个住处,却只有一个人,肯定没空收拾吧。”
“俺们人多力量大,帮那小友清理一下吧!”
爷奶们最是心疼孩子,一拍即合,纷纷挽起袖子,拿出抹布,开始准备清理。
“欸?”秦悠悠都懵了。
不是探索遗迹吗?怎么搞起大扫除来了?
行、行吧。
她其实也很好奇,这些壁画,到底画了些什么。
没有破坏爷奶们的兴致,她也拿出一块抹布,朝壁画上擦了过去。
一擦之下,她看到,壁画上的图案变得清晰可见,表面上,还浮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里面的青年,像是活了一般,微笑着朝她看过来。
※
所有踏入遗迹的探索者们,在迈入回廊的一瞬间,都被传送到了不同时空的回廊中。
每个回廊里都有着不同的壁画,但大多数的人,都心存敬畏,不敢妄动。
他们和玄明一样,沿着这漫长的回廊,往前探索,一首往前……
踩在寂静空荡的回廊里,一说话,就会产生诡异的回声。
渐渐的,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缄默地行走着,逐渐走入光线逐渐变暗的回廊中。
嘴巴紧闭,内心的一切声音却都被放大。
他们来这里,有的是为了变强,有的是为了变富,有的是为了自己,有的是为了孩子。
有的是赌徒心态,想要博个大的,有的是人到绝路,只能孤注一掷。
他们恐惧,他们激动,他们期待,他们战栗,他们彼此提防,又彼此依靠。
无声的情绪交织着,无知无觉地,顺着他们的往外发散的精神力,融入这回廊的空气中。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头上,回廊的穹顶,将这些纷杂的情绪全部吸纳。
【人性真的好奇怪啊】
系统疑惑的声音,在秦悠悠的脑海中响起。
她愣了一下,这次,确定了,这声音,和刚刚听到的机械的声音,一模一样!
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她不动声色,继续清理壁画。
另一边。
玄明己经走了半个时辰。
他几乎要觉得,这条漫长而寂静的甬道,可能永远到不了尽头。
黑暗和滴滴答答的水声压抑至极,让他的呼吸都快要不顺畅。
他产生了一种濒死的畏惧感。
“不行,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
他不再在乎西周围是不是有危险,他只是迫切地想要逃离这幽闭扭曲的黑暗。
他卯足全力,加快速度,朝前疯狂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