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宁宫外,不远处坐落着一栋豪华的酒楼。
酒楼名为天上食。
天上食,是京城第一酒楼,能来酒楼消费的,非富即贵。
一道普普通通的凉拌豆腐,都要一两银子。
但即便如此,酒楼依旧每天都高朋满座。
有世家公子,商贾之流,文人墨客,也有那攒了许久工钱想来目睹京城第一酒楼风采的长工。
随着一声悠长的唢呐声响起。
热闹非凡的酒楼,忽然安静了下来。
紧随而来的,就是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丧词哀声婉转。
所有人都走至窗口阳台,循声望去。
“这谁家大白天的唱丧词啊,这是十送雪梅孝吧?”
“是十送雪梅孝,好大阵仗啊。”
“确实很大阵仗,这戏班请应该是清苑梦,我家老爷子六十大寿的时候,我家请过他们唱戏,这声音,我认得。”
“你别胡说八道了,清苑梦什么时候接白事了?上次我爷爷过世,一千两银子请他们,他们都不接。”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清苑梦确实不接白事,但是那位兄台说得也不假,这词音,确实是清苑梦戏班子台柱子的声音。”
“喂,大家先别讨论这个了,这两日,有哪家有人离世吗?”
众人纷纷摇头。
“没听说。”
“搞这么大阵仗,说明这离世的人,非富即贵,但是没听说过这两日,有哪个权贵家的人离世啊。”
“哎哎哎,我听声音,好像是从兴宁宫传出来的。”
“不会吧,兴宁宫,那可是二皇子的府邸。”
“兴宁宫有谁离世了?值得他搞这么大阵仗?”
“不能吧,没听说过啊,兴宁宫只住二皇子啊,瑶妃都不住的,二皇子也没有娶妃。”
“那就奇了怪了。”
天下食的顾客,遍布京城各个角落。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如果只是传言,可能还有很多人不相信。
但是那震耳欲聋的十送雪梅孝,半个京城都听得到。
因此整个京城议论的焦点,全都聚集到了兴宁宫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唱这十送雪梅孝。
西乡宫,三皇子的府邸。
与百姓相比,三皇子懂得就比较多了。
三皇子名为王未时。
当今圣上几个皇子,取名都是按照他们的生辰来取的。
王子夜出生在子夜,所以取名王子夜。
太子王午时出生在午时,所以取名王午时。
三皇子出生在未时,所以取名王未时。
此时,王未时正在湖中小亭煮茶。
坐在他对面的,是当朝吏部尚书何中道。
吏部,掌管刑狱。
何中道,是王未时的亲舅舅。
与只会舞枪弄棒的王子夜相比,王未时就儒雅得多了。
他写得一手好文章,撇开皇子的身份,也是天下排得上前十的大才子。
王未时将泡好的茶,给何中道倒了一杯。
“舅舅,吃茶。”
何中道看了一眼,没有动。
他那挂着淡淡愁容的脸上,就差写上“没心情”这几个字了。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王未时皮肤白皙细腻,仿佛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
与王子夜相比,他不仅是在气质上,便是长相上,也是相当的斯文儒雅。
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斯文公子。
而王子夜,像个武夫。
王未时浅笑,两个酒窝非常好看。
“是兴宁宫那事吧。”
何中道说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急。”
王未时不慌不忙地捣鼓茶炉,“有什么可急的。”
何中道说道:“杜雀儿刚被二皇子接回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二皇子就出城狩猎去了。”
“据我的眼线说,瑶妃也见过杜雀儿,但也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回宫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根本不重视这杜雀儿。”
王未时不紧不慢道:“他们不重视,自有不重视的道理。”
何中道一拍桌子,双目圆睁,“什么道理?”
何中道比王未时大一轮,但是情绪甚至不如王未时稳定。
王未时忙完,也给自已倒了一杯,他端起茶杯,极其优雅地尝了一小口。
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之气。
一口茶水进肚,王未时称赞道:“至尊碧螺春,不愧是皇家特供,就是香。”
他示意何中道,“舅舅,尝一尝,这至尊碧螺春,我也没有几两的,宝贵得很。”
何中道这回真的生气了,又是一巴掌呼在桌子上。
那力道,打得桌子上的杯子乱跳。
“我来找你,是来喝茶的吗?什么狗屁至尊碧螺春,只要我想,多少我搞不到?”
“我想喝,我自已在家泡不行吗?”
王未时生怕何中道祸及池鱼,连忙将他那杯茶端走。
“舅舅啊,你想,那麻雀只是杜胜文的徒弟,杜胜文是天下公认的胜天半子,但是她是吗?”
“二哥跟瑶妃不重视她,这不就说明,她不是胜天半子吗。”
何中道余气未消,“你这说的不是屁话吗?她要真的是胜天半子,他们不得把她供起来。”
王未时慢悠悠道:“她不是胜天半子,咱们抢她干什么?”
何中道站起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王未时面前踱步,走过来走过去。
“是,她不是胜天半子,你看不上,但是这世上,有几个胜天半子?”
“你的骄傲自大自满,迟早会害了你。”
对于何中道的严厉批评,王未时不怒反笑。
“舅舅,我贵为大龙国皇子,文采斐然,又是大龙国排名第八的才子。”
“我也不想骄傲啊,但是实力就摆在这里。”
“你若是我这个年纪,有我这般成就,你只怕比我还要骄傲。”
何中道哑然,他在王未时这个年纪,只当了个小小的吏官。
但就是个小小的吏官,何中道也是碾压了很多同龄人。
确实有些飘飘然、
何中道知道王未时所言不虚,但是他跟何中道不一样。
他的路,会比何中道要走得更远,更长。
“时儿,我不管你看不看得起杜雀儿,在这件事上,你必须听舅舅的。”
“就当舅舅求你了,行吗?”
“舅舅还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