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起来十分瘦弱,身子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可她却担着满满两桶水,走路的时候,由于颠簸,水桶里的水会有规律地从桶口冒出来,洒到外面一些。
张宁远乍一看那女人就觉得有些熟悉,等她走的近一些了,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眼圈变红。
挑水的女人正是宋初颜。
她穿着一身粗布的衣裳,上面打了很多补丁,大概是浆洗多次,褪色也很严重。
一张脸又瘦又小,由于长期在地里干活风吹日晒,显得蜡黄。
张宁远不由得心头一紧,如刀割般难受。
他曾经想一心一意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想细心呵护一辈子的女人,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朝她走过去, 喊了声:“颜颜。”
宋初颜刚才一首在注意着两只水桶,根本没发现前面不远处站着的人是谁。
猛然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不由自主便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来人。
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脸庞俊逸而黝黑,是她一首都想忘记却又最忘不掉的人。
他此刻,就站在她的对面,正双眼泛红地注视着她。
刷拉!
沉重的扁担从她瘦削的肩膀上滑落,两只水桶坠落到地上,里面的水泛起剧烈水花,溅了一地。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嘴唇嗫嚅着:“宁,宁........”
最终没有叫出他的名字。
等她回过神来后,重新捡起地上的扁担,挑到了肩膀上,两只手扶着扁担上的铁链,埋头往前走。
就好像没有看到过张宁远一样。
“颜颜。”
张宁远一首追着她,“颜颜,你,你当初不是跟我说,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家里条件很好,对你也很好,为什么还要你干这种粗活。”
宋初颜停下来,刻意跟他拉开距离。
“这位同志,男女有别,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另外,我婆家怎样,我丈夫怎样,跟你没关系。我男人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干粗活?因为我是农村女人,农村女人做挑水砍柴下地的活,不是很正常吗?”
“颜颜,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要是我知道你生活的不好,我怎么都不会……。”
“你不要说了。”宋初颜淡笑:“我没有觉得我过的不好,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生活,也是我该过的生活。张宁远同志,我们不熟,你不要叫我的小名,也不要来干涉我的生活,现在请你离开吧,我要回家,要是被我婆家人看到了,他们会误会我的。”
“颜颜。”张宁远伸手拦住她。
宋初颜道:“张宁远同志,请你叫我宋初颜同志。如果你不想落一个耍流氓的罪名,麻烦你不要拦着我。”
见他还在挡着,她干脆绕开他,挑着水走了。
张宁远想要继续追上去,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步子。
他心乱如麻,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宋初颜挑着水回到家里,顾不得把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就进了茅厕,默默流了好大一会儿的眼泪。
晚上,卢小芳以为这次张宁远会答应跟她同房了,谁知道对方吃完饭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身上有酒味,但并不浓。
他看起来也和平常无异,没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她并不知道,张宁远其实是不敢喝醉,就是怕自己喝醉了会把她当做宋初颜,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之后,他又去院子里的冲凉房洗了澡,进屋后仍旧和衣躺到炕上,贴着墙睡,尽可能地跟她保持着距离。
卢小芳见他冰冷的样子,终究耐不住了,道:“宁远,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应该,应该实施一下吧。你不知道,你老是不在家,我一个人有多无聊,要是能有个孩子陪着我,就能好很多了。”
张宁远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一首晃荡的都是宋初颜那道消瘦,并挑着扁担的身影。
她过得不好,他很难安心。
别说让他去碰别的女人,他现在连话都不想说。
“小芳,先别着急,好好休息吧。”
卢小芳咬了咬唇,最终没再说什么。
赌气地和他背对背躺在了炕的另一边。
宋初暖算着到了跟顾明浩谭欣欣约定好的还钱日子,她带着大宝二宝去了学校。
学校办公室里,张宁兰将一叠钱票交到顾明浩手里。
“明浩,这是我跟我哥要的,我帮你还了债,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辜负了我。”
顾明浩道:“宁兰,你瞧瞧你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只是暂时用用的你的钱,等有钱了,会双倍甚至几倍的给你。反正,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还害怕什么?”
若不是他着急还宋初暖的钱,他才看不上头脑简单的张宁兰。
当然,就算对方替她还钱了,他还是看不上。
以后找机会再甩了就是了。
“明浩,听了你的保证,我觉得好幸福。一会儿,你还要上课,我先回去了。”
“嗯,再见!”
张宁兰刚走到学校门口,就遇上了宋初暖。
她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宋初暖一眼:“你来做什么?”
宋初暖也横了她一眼:“河边没有草,哪来的多嘴驴?我干什么有你什么事?学校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说话不顶放个屁。”
“哼,我告诉你,明浩哥马上就要跟我结婚了,你就是想勾引他,他也不会理你的,我劝你还是省省那份心吧。你要是敢勾引他,我就告你耍流氓。”
“那你去告吧,神经病。”
宋初暖撂下这句话,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学校。
她走到顾明浩的办公室里,开门见山道:“顾知青,该还我的钱票了。”
顾明浩拿出张宁兰刚刚给他的钱票,很是不舍地给了宋初暖。
宋初暖接住后,数了数,不多不少,然后去另一间办公室跟谭欣欣要了。
顾明浩越发觉得宋初暖和原来不一样了,比以前精明了许多,明明还是那张脸,却让他觉得比以前要好看得多。
谭欣欣对宋初暖软磨硬泡,好话说了一箩筐,最终也没能使宋初暖松口说出免账的话,不情不愿把二十块钱给了宋初暖。
她欲哭无泪:“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宋初暖,早晚一天,我要你再吐出来。”
宋初暖出了办公室,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在校园里遇到了顾若琳,说了几句话,准备回家时,三丫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