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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驿道，在风沙的掩埋下若隐若现。扶苏带着剩余的秦军，沿着这条废弃的道路缓慢地前进。沙暴虽然过去了，但风沙的痕迹依然遍布西周。指南车彻底失灵，他们只能依靠经验和偶尔露出的地标来辨别方向。
瘟疫还在队伍中肆虐。破伤风的感染人数越来越多，士兵们痛苦地挣扎着，肌肉僵硬，痛苦不堪。一些人因为无法忍受痛苦，甚至试图自杀。那些感染了七窍流血和快速溃烂病症的士兵，情况也没有好转，他们躺在简陋的皮筏上，气息微弱，时不时发出让人心悸的呻吟。
老军医己经累得站不起来了，但他依然坚持着，用仅有的药材和酒精为士兵们治疗。然而，在变异病菌和恶劣环境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殿下…这种病…老朽…从未见过…”老军医一边给伤兵清洗伤口，一边颤抖地说道，“它太恶毒了…它像…像是在嘲笑我们的医术…”
扶苏看着老军医疲惫绝望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沉重。他知道，在没有抗生素和先进医疗设备的古代，面对这种烈性传染病，他们的努力几乎是杯水车薪。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的军医突然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狂热和一丝恐惧。
“殿下！我…我想到一个办法！”年轻军医声音急促，“也许…也许能阻止瘟疫蔓延！”
“什么办法？！”扶苏急切地问。
“是…是…去势术！”年轻军医说道。
去势术？！阉割？！
扶苏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在说什么？！”王离厉声呵斥，“那是什么鬼主意？！”
“殿下！您听我说！”年轻军医焦急地解释道，“我观察到…那些患上瘟疫的牲畜…以及一些…被感染的秦军兄弟…他们的…生殖部位…也会出现和坏死…”他说的，是瘟疫和感染可能导致的局部炎症和坏死。
“而且…古代的一些巫医…他们认为…疾病…与…与精气…与…与欲望有关…”他结结巴巴地说，显然是受到了迷信和一些原始医疗概念的影响。
“所以…如果…如果将感染者的…生殖部位…切除…是不是就能…就能阻止邪祟蔓延？！是不是就能…就能让精气不外泄…阻止疾病…阻止死亡？！”年轻军医眼中带着一种病态的渴望，仿佛找到了拯救世界的灵丹妙药！
这个提议，荒诞而残忍到了极点！在古代，阉割术常用于刑罚或者为宫廷服务，将其应用于防疫，闻所未闻！而且，这种想法，完全基于对疾病和身体的错误认知！
“胡闹！”扶苏厉声喝道，“那是胡说八道！疾病是病菌引起的！和什么精气、欲望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通过去势来治疗！”
然而，年轻军医并没有被说服。他显然被绝望冲昏了头脑，陷入了自己的荒谬理论中。
“殿下！我们试一试啊！反正他们都要死了！也许…也许这样就能救活他们！或者…阻止瘟疫蔓延给其他人！”年轻军医坚持着，他的眼中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
“滚！”扶苏怒喝一声，“谁敢再提这个主意！立刻处死！”
他知道，绝对不能让这种荒谬而残忍的“医疗方案”在这种时候出现！那会彻底摧毁秦军最后的理智和人性！
为了证明这个理论的荒谬，扶苏想到了一个办法。
“把…把活着的牲畜带过来！”扶苏对王离说道，“找…找一个太医来！”
他知道，秦朝有为牲畜进行去势的太医（兽医）。
很快，一头安息孔雀被带了过来！这是秦朝从西域引进的珍贵物种，通常用于观赏和外交。此刻，它却要被用来进行一场残酷的实验！
“请…请太医…为这头孔雀…进行去势…”扶苏声音低沉。
秦朝为牲畜去势，主要是为了驯化或者提高肉质，这是当时成熟的兽医技术。一个年迈的太医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他的手艺很熟练，很快就完成了对孔雀的去势手术。
然而，就在手术完成后不久，那头安息孔雀竟然…死亡了！
死亡？！
这让所有人再次陷入了困惑！虽然去势对动物有一定的风险，但这头孔雀之前并没有病啊？！为什么会突然死去？！
是手术失败？还是…它本身就携带了某种潜在的疾病？或者…和这片区域的病菌，和他们身上的病菌，产生了某种交互作用？！
年轻军医看到孔雀死亡，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随即又露出了不甘的表情。他认为，这是因为实验不充分，或者其他原因。
而扶苏的心中却警铃大作！安息孔雀！来自西域的物种！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它的死亡，是否和这片区域的瘟疫，和西域的联系有关？！
死亡的安息孔雀，像一个无声的问号，再次将线索指向了西域。
就在他们因为孔雀的死亡而困惑时，队伍中的一些宫刑罪犯，发出了低沉的哀嚎。秦朝有许多受过宫刑的罪犯被发配到边疆充军。他们是身体和精神上都遭受过巨大痛苦的人。
孔雀的去势和死亡，无疑触动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伤痛和屈辱。
他们围拢在一起，用一种低沉而悲凉的声音，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那是一首秦朝流行的民歌，名为《候人歌》！歌词大意是表达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以及对久戍边疆、不得返乡的无奈和悲伤。
“候人兮猗！吾欲之乎而无豫兮！！”歌声悲凉而苍劲，像在哭诉着他们身体的残缺，哭诉着他们被剥夺的人生，哭诉着他们无法回到故乡的绝望！
他们是身体残缺的“人”，被社会和命运“去势”的人。他们的歌声，仿佛是对年轻军医那荒谬提议的无声控诉，也是对他们自己悲惨命运的哀鸣！
更可怕的是，这些宫刑罪犯的歌声，竟然带着一种莫名的感染力！它像电流一样穿透了士兵们的身体，让他们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悲凉和恐惧！他们想到自己遥远的故乡，想到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亲人，想到他们在这片死亡之地的悲惨结局…
歌声中，似乎还暗含着对时政的暗讽。久戍边疆，无人问津。战死沙场，沦为尘土。活着回家，遥不可及。
扶苏看着那些悲歌的宫刑罪犯，看着他们眼中绝望的光芒，再看看那些被疾病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士兵，看着地上死去的安息孔雀，看着远处漫漫黄沙中若隐若现的古老驿道…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这场战争，这场瘟疫，正在剥夺着他们的一切！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尊严，他们的人性，甚至他们回家的希望！
“去势防疫”的荒谬提议，太医演示的残酷实验，安息孔雀的诡异死亡，宫刑罪犯的悲歌…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而残酷的审判，审判着他们在绝境中的道德，审判着他们的选择，审判着他们作为“人”的意义！
西域的线索，瘟疫的谜团，历史的纵深，人性的挣扎…一切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无法解开的死结！
他们沿着古老的驿道继续前进，歌声在身后回荡，沙尘在身边飞扬。他们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未知的危险，以及更深刻的…对人性和命运的拷问！
他们，正在走向西域。走向一个可能揭开谜底，也可能将他们彻底吞噬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