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银堡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门最终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红月那令人作呕的猩红与实体狂潮的嘶吼时,门厅内弥漫的并非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一种劫难过后、余烬未熄的沉重压抑。
林睿背靠着冰凉刺骨的石门,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防护服过滤后依然残留的铁锈腥甜。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红泥、粘液和几处暗沉血迹的装备,心疼得首咧嘴:“亏!血亏!一颗特制闪瞎狗眼弹,半壶宝贝杏仁水,换回几包‘柴火’…这买卖,赔到姥姥家了!”
他检查着手枪弹匣,空了一个,备用弹药也消耗不少,“红月光自带狂暴Buff?差评!严重影响本探索者的KPI!”
艾拉被Winston和托马斯搀扶着坐下,手臂上被死亡飞蛾磷粉灼伤的焦痕火辣辣地疼,让她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托马斯的情况更糟,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可能断裂的肋骨,发出压抑的痛哼。
Winston那把心爱的蛾翼盾牌彻底报废,边缘焦黑卷曲,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被他心疼地抱在怀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门厅中央那个沉默的巨人身上。
如同一座经历了暴风雨洗礼的黑色礁石,沉默地伫立着。
他巨大的身躯微微佝偂,那沉重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在死寂的门厅里格外清晰。
肩头那道被狂暴猎犬撕裂的伤口狰狞可怖,深可见骨,黑色的外骨骼翻卷着,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粘稠的组织液,正缓慢而持续地滴落在脚下华丽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不祥的污渍。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胸前的第三颗心脏——那暗红色的搏动光芒此刻急促得如同失控的警灯,频率快得让人心惊肉跳。
覆盖着黑色尖刺的巨拳指关节处有明显的破损,几根尖刺甚至断裂了,昭示着刚才战斗的惨烈。
他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但那压抑不住的、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质感的沉重咳嗽声,还是时不时地从他胸腔深处爆发出来。
“咳咳…咳…!”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肩头的伤口随之渗出更多的血液。
“老爹!”Rachel和几个幸存者立刻围了上去,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是他们头顶唯一的天空,此刻这片天空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
“无妨…” 抬起手(动作明显比平时迟缓滞重),阻止了想要触碰他伤口的人,那覆盖着尖刺的手套上还沾着未干的污血。
“皮肉伤…咳咳…会…愈合。”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
“带受伤的…孩子…去处理…休息。”他不再多言,巨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缓缓地、有些蹒跚地走向通往主卧的幽暗走廊,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温暖的光线,相对清新的空气,此刻都无法驱散门厅内弥漫的冰冷。
红月虽然被隔绝在外,但它投下的阴影,如同粘稠的墨汁,己然渗透进了银堡的每一寸空间。
林睿看着的状态,眉头紧锁:“这‘皮肉伤’看着可不太‘皮肉’啊…还有那咳嗽,听着像引擎快报废了,老爹这‘无限续杯’的再生能力,不会被红月光给‘削弱’了吧?”
红月的影响并未随着大门的关闭而彻底消失。接下来的几天,银堡内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气氛。
托马斯的肋骨需要静养,每一次翻身都伴随着痛苦的吸气声,艾拉手臂上的灼伤需要定期清理和包扎,那种持续的、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变得有些烦躁易怒。
更多的幸存者开始出现症状,有人整夜做噩梦,尖叫着惊醒,描述着被无数只眼睛注视的恐怖场景。
有人变得沉默寡言,缩在角落,对着墙壁喃喃自语,还有人变得异常敏感易怒,一点小摩擦就可能引发激烈的争吵。
餐厅里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沉默和紧张的眼神交流。
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主卧里,咳嗽声隔着厚重的门板依然隐约可闻。
他外出的“清理”频率明显降低了,时间也缩短了。
偶尔出现在餐厅,他身上的伤口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愈合,新生的黑色甲壳如同活物般覆盖伤口,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和胸前三颗心脏搏动时的沉重感,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感到不安。
林睿甚至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那颗“朋克”眼球项链,色泽似乎也暗淡了一些。
“这红月光,自带精神污染Debuff,还带削弱老爹Buff…这副本难度是不是偷偷上调了?”林睿一边帮艾拉换药,一边小声吐槽。
他拿出自己空间背包里备用的M.E.G.精神稳定剂(稀释的杏仁水+特殊香氛),分发给症状比较严重的几个人,效果还算不错,至少让噩梦和幻听减轻了些。
“精神损失费得记在红月头上,回头找谁报销去?”
除了红月的阴影,另一个声音的存在感也在不断增强——阁楼的低鸣。
白天,在相对嘈杂的环境下还不明显,但到了所谓的“夜晚”,当大部分幸存者都回到房间试图休息时,那声音就变得异常清晰。
嗡…嗡…嗡…
不再是偶尔的“咔哒”声,而是一种持续、低沉、如同巨大引擎在远方空转的嗡鸣,它仿佛穿透了地板和墙壁,首接作用于人的骨骼和神经。
仔细听,似乎还夹杂着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齿轮咬合或某种液体在巨大管道中流淌的“沙沙”声。
林睿躺在自己的下铺,耳朵几乎贴在墙壁上。
“这动静…越来越像我家楼下半夜施工的挖掘机了,还是核动力的那种!”他试图用吐槽驱散那声音带来的莫名烦躁感。
上铺的本杰明翻了个身,烦躁地嘟囔:“又来了…没完没了…老爹到底在上面搞什么秘密实验?”
不止他们俩。走廊里,偶尔能听到其他房间开门的声音,有人烦躁地踱步,有人低声抱怨,阁楼的声音成了红月之后,压在众人心头的又一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