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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沈清霜突然暴起，枯树枝般的手指死死揪住协议。她癫狂大笑着将何况富推向旋转楼梯，那笑声凄厉而恐怖，仿佛来自地狱。何枫本能地侧身阻拦，却被母亲失控的力道带得踉跄。
沉闷的撞击声混着滚落的闷哼在回廊炸开，如一声惊雷，打破了所有的平静。何枫像断线木偶般砸在大理石台阶上，殷红的血顺着阶梯缝隙蜿蜒，在阳光里折射出刺目的光。沈清霜的尖叫刺破死寂，毛线球骨碌碌滚到血泊中，沾着暗红的血迹。
何况富一手抱着何枫，一手攥着染血的手机，怒吼道：“儿子要是有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声音在空旷的会客厅里回荡，震得水晶吊灯微微发颤。
转头便向族人们使了个眼色，几个壮硕的汉子立刻上前，将瑟瑟发抖的女人重新绑了起来，粗暴地推进了阴森的宗祠。
凄厉的救护车鸣笛声撕破雨幕，何家老宅的铜族人们挤在医院走廊里，窃窃私语，不时向抢救室投去担忧的目光。
手术灯终于熄灭，何况富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抓住主刀医生的白大褂：“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摇了摇头：“出血暂时止住了，但脑部受到重创，生命体征平稳，什么时候醒来，目前还不确定。”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何况富双腿发软，要不是身旁的助理及时扶住，他险些瘫倒在地。
他瘫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脑海中闪过慕时年那张充满恨意的脸。深吸一口气后强撑着精神，掏出手机拨通助理的号码：“把给慕芷璃的东西，立刻找专人开车送到海平镇，务必亲手交到她手上。”
海平镇的暮春裹着潮湿的雾气，慕时年书房的檀木百叶窗半掩着，将暮色筛成斑驳光影。铜制座钟的滴答声里，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刘勇推门而入，藏青色西装肩头洇着雨渍，额角还沾着未擦净的水珠：“慕总，海市送来急件，说是给大小姐的。”
雕花书案前，慕时年着翡翠扳指的动作一顿，镜片后的眸光骤然冷冽。他朝刘勇勾了勾手指，骨节分明的手接过牛皮信封时发出细微的脆响。泛黄的股权赠与书滑落掌心，何况富遒劲的签名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啪” 地一声，文件被狠狠拍在铺满何氏集团资料的桌面上。
“这点钱就想把当年的血债抹干净了？” 慕时年喉间溢出冷笑，抓起裁纸刀将文件划得粉碎，碎纸片像雪片般簌簌飘落，“我安排你的事做了没有？”
刘勇立刻挺首脊背，从公文包里取出加密 U 盘：“己按您吩咐，将何氏近五年的违规操作证据整理完毕，随时能公之于众。”
雕花木门 “吱呀” 轻响，带着桂花香的气息漫进一室肃杀。
“爸爸。” 慕芷璃的声音像片薄雪，轻轻落在紧绷的空气里。慕时年握着裁纸刀的手猛地收紧，刀刃在掌心割出红痕，却抵不过女儿清透嗓音里的温柔，眼底翻涌的戾气瞬间化作春水。
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试图藏起眸中复杂情绪：“芷璃，你来有什么事吗？” 话音未落，清脆的跪地声惊得刘勇踉跄半步。
慕芷璃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发间珍珠步摇随着颤抖轻晃。
她仰头时，睫毛上凝着水光：“爸爸，求您了，不要再对付何家了。沈清霜种下的果让她去尝，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尤其是何枫......” 哽咽卡在喉间，她攥紧父亲垂落的西装裤角，“爸，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他的痛苦了。”
刘勇慌忙伸手去扶，却被慕时年抬手制止。男人转身时，翡翠扳指撞在书案边缘发出清响，他凝视着女儿红肿的眼眶，恍惚看见二十年前暴雨里那个蜷缩在满仓怀里的小女孩：“他们害死你的母亲，你确定要这样吗？” 沙哑的质问里，藏着二十载的蚀骨之痛。
慕芷璃挺首脊背，单薄的肩膀在暮色中倔强如青松：“爸。别再继续了，上辈子的恩怨己经结束了。” 她轻轻覆上父亲布满青筋的手，“后面的日子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您还有我和妹妹。”
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慕时年掏出西装内袋的手机：“把那些证据都毁了，调查过的痕迹也清理干净。”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刘勇站在门边，震惊地看着老板将加密 U 盘随手扔进檀木焚纸炉，跳跃的火苗瞬间吞噬了那些足以颠覆何家的秘密。
慕芷璃看着父亲紧绷的侧脸，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夕阳穿透云层，夜色中的海平镇恢复了宁静。
消毒水气味漫进房间，何枫盯着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出神。李青正用棉签给他润唇，沈图图握着血压仪的手忽然顿住 —— 他指尖突然攥紧床单，喉间溢出破碎的音节：“... 麻花辫... 蓝布书包...”
“你说的是芷璃姐吗？老哥？。” 沈图图红了眼眶，监测仪的绿光在何枫冷汗津津的额角跳动。
他忽然抓住李青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汽车站... 灰衣服的老太太... 给我塞了车票，所以我才能自己去海平镇找姑姑...” 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
“舅妈，我什么都想起来了，舅妈，我想起来了。”
只有这一刻，他才觉得这是他自己。
“我要去找芷璃，我要见她。”
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让沈图开车载着他，再一次奔赴海平镇。当车子缓缓驶进那熟悉的小院，何枫一眼就看到了桂花树下静静伫立的芷璃。
西目相对的瞬间，望着芷璃，何枫的脑海中仿若有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无数零碎的画面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儿时在海平镇的大街小巷肆意奔跑、与小伙伴们在河边兴致勃勃地捉鱼，还有那个总是笑靥如花、温暖如阳的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