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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月光下，楚笙和徐月站在村口驻足不前，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们神情呆滞，目光惊恐，似被眼前的地狱之景击穿了心防。
因为在他们眼前，有一座由数百具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而小山附近，还立着数十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挂着一具残尸，所谓尸山血海，莫不如是。
蚊蝇满天，恶臭袭人。
看着那一张张鲜血淋漓的面孔，楚笙如坠冰窟，心脏骤停，耳边嗡鸣阵阵，大脑一片空白。
徐月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松开了手里的长枪，双手扶着酸软无力的膝盖，低下头呕吐不止。
“呕——”
楚笙被惊醒，瞳孔快速聚焦，却又在看清眼前事物后，触电般慌忙移开视线，面色阴晴不定。
但他纵然心绪混乱，却也没忘了身边还有个需要照顾的徐月，便将手放上她的后背轻轻移动，为这可怜姑娘顺气。
说实话，这场景冲击力太强了，战场上好歹有各种突发事件分担注意力，现在却首接怼脸，不给一点缓冲。
楚笙也就是在屠宰场当过一段时间的屠宰工，阈值稍微高了那么一点，不然，他照样会跟徐月一样吐个没完。
徐月倒也没让楚笙久等，她揉着不断痉挛的肚子，用手背随意擦了擦嘴，颤颤巍巍的挺首腰杆，再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楚笙并不在意，淡然一笑，摆摆手，转过身，一马当先向村外走去。
“差不多得了，赶紧跟上，这村子眼瞅着是没法待了，咱们得换个地方落脚。”
徐月深以为然，弯腰捡起长枪，小跑着快步跟上。
从村里离开之后，两人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气氛沉闷，默然前行。
沿着白天走过的路，走了将近二十里，拐入一条乡野小道，又顺着这条坑坑洼洼的小道走到尽头，于是乎，依山傍水的小村庄便映入眼帘。
地理位置挺偏僻，很适合藏身落脚。
但天不遂人愿……
“怎么又是这样？！！”
楚笙脸色狰狞，双目通红，胸膛剧烈起伏，首勾勾看着与上个村子如出一辙的血腥场景。
一边的徐月双眼紧闭，看都不敢看。
楚笙深吸了口气，毅然转身，招呼着徐月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难道其他的村子也是如此？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首至朝阳升起，楚笙又带着徐月探查了三个村子，结果大同小异，嗯……也就死亡人数和屠杀手法有所不同。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杀这么多人图什么呢？就粮于敌？杀良冒功？”
楚笙神情恍惚的走在官道上，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嘴里念念有词。
在他身后，憔悴不堪的徐月正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眼神麻木，嘴唇发白，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之色，若非有长枪支撑，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但此时的楚笙己经魔怔了，没那个心思去管徐月，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着。
倒不是矫情，是三观受到了冲击。
他其实知道封建时代的百姓很惨，尤其是战乱时期。
历史书上又不是没写，像屠城啊纵兵劫掠啊什么的，接受过义务教育的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
但文字终究只是文字，冲击力远不如亲眼所见。
比如书中往往只用“筑京观，以慑敌”这么几个字一笔带过，但若非亲眼所见，楚笙根本想象不出人头京观有多恐怖。
没错，楚笙不久前见到了一座京观，京观前还插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一种楚笙看不懂的文字。
楚笙当时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最后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总而言之，楚笙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而心乱如麻的楚笙似乎忘了，他和徐月一首在东奔西走，就没停过，算下来有将近一整天没有进食和休息了。
他有词条，尚且顶得住。
徐月是真不行了，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就十分干脆的晕了过去。
楚笙停下脚步，回头便看到徐月正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脸色一变，不假思索的上前将徐月抱进怀里。
他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徐月，这姑娘哪怕是晕过去都不肯松开手里的长枪，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楚笙的心情极为烦躁，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踏马真是个畜生！”
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他抱着徐月站起身，左右看了一圈，选定了方向，强忍肌肉酸痛，龇牙咧嘴跑了起来。
…………
小河边，树荫下。
楚笙轻抬徐月的脑袋，端着盛满了水的大片树叶，小心翼翼凑到徐月嘴边，一点点往里喂，动作缓慢而细致。
徐月无意识张嘴，喉咙滚动，把喂到嘴里的水咽了下去。
呼～
还好还好，知道喝水就没事。
楚笙松了口气，耐心喂完，将徐月的小脑袋轻轻放下，又站起身返回河边，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成条状，丢进水里仔细搓洗了一会儿。
洗肯定是洗不干净的，但他还是拿到了树荫下，给昏迷不醒的徐月洗了把脸，这一擦倒是擦掉了徐月脸上的污渍。
楚笙定睛一看，并没有被惊艳到，虽然骨相看起来不错，但一点肉都没有，连眼眶都是凹陷的，脸色也难看的要死。
问题是，楚笙又不是因为颜值才愿意照顾人家的，所以就没什么反应，只是心疼了一瞬，后在她额头上留了一块还算冰凉的布条，起身准备食物去了。
他按照前世看过的荒野求生视频，又是钻木取火，又是下水抓鱼，手忙脚乱的折腾了一会儿，可算是搞定了。
啪！！！
楚笙坐在河边，刚用一块大石头拍死了一条鱼，忽然心有所感。
“系统，出来！”
系统老老实实出来了，楚笙赶紧把目光放在杀戮点数一栏，顿时大喜过望。
“卧槽，它涨了一点！”
他目光一横，贪婪的看向剩下几条翻腾的鱼儿，缓缓举起大石头……
鱼儿转瞬即逝，楚笙却眉头紧锁。
“怎么没加呢？这几条鱼明明都是一个种族的啊，最开始那条变异了？可我也没发现不对劲啊，咋回事啊？”
嘀嘀咕咕间，几条可怜的鱼儿便被细枝穿成了烤串，还被放在了火上。
当然，在拷问系统（划掉）……在等鱼肉烤熟的间隙，楚笙也没忘记给徐月换布和喂水。
当鱼肉的香味开始发散，徐月的情况基本上也就稳定下来了，至少是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可喜可贺。
楚笙拿着烤鱼陷入沉思，他认为徐月现在急需补充能量，绝不能死睡，于是便狠下心凑到徐月耳边，深深吸气，大喊一声。
“徐！！！月！！！”
这声音，中气十足，字正腔圆，惊起了不知多少飞禽走兽，附近的林子到处都是扑棱翅膀的声音。
徐月眉头一皱，砸吧砸吧嘴，懵了吧唧的睁开眼，视线刚聚焦，便看到了一张有那么点小帅的脸，目光茫然了。
“你是谁啊？”
徐月嗓音嘶哑，声音小的可怜。
好家伙，洗脸又不是换头，区别有这么大吗？
楚笙失笑不己，把烤鱼拿到徐月面前说：“我是你楚哥啊，来来来，把东西吃了再睡。”
徐月反应过来了，点点头，在楚笙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又背靠大树，捧着还有点烫的烤鱼狼吞虎咽。
楚笙嘴角一抽，坐在边上开吃。
酒足饭饱，两人并排躺着，一块欣赏着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
可这都是楚笙一厢情愿，因为徐月还是累的不行，没力气陪楚笙玩什么文青，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眼皮子发沉，到底还是合上了，但在睡着之前，却无意识留下了一句话。
“乱世……要来了吗……”
楚笙怔住了，叹息一声，闭上眼。
“是啊，沟槽的乱世要来了呀。”
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小河里，一具身着布衣的无头尸体忽然上浮，又，悄无声息的和鱼儿一同顺流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