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机会当然不可能是反击。
经过现实的拷打,楚笙极为清醒的认识到,在开阔地形下,杀手有足够的余地应对他的反戈一击。
所以他必须换个战场,尽可能取回一些主动权。
于是,楚笙故作搏命之态,逼迫杀手主动拉开距离,随后脚步一转,晃身飞速跑进了路旁的灌木丛。
依靠浓密的枯枝败叶提供遮蔽,暂时脱离了杀手那毒蛇般的视线。
杀手惊讶了一瞬,但也仅此而己。
显然,他己经有所猜测了,或者说,他预判了楚笙的行为。
“呵,白费力气。”
杀手目露讥讽之色,就像个冷酷老练的资深猎人,眼睁睁看着楚笙远去,随后沿着楚笙留下的血迹跟了上去。
“让我看看你的血还能流多久吧……”
他走的很慢很慢,显得耐心十足。
…………
“哈啊…哈啊……”
楚笙大口喘息着,弯着腰,连滚带爬地穿梭在冷寂肃杀的灌木丛中,仿若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一人存在。
枯黄的枝叶不断割开他的皮肤,绽放出一条条鲜红色的血印,楚笙恍若未觉,只一味奔跑。
他时而在树后停下回首看向来处,却始终看不到杀手的身影。
楚笙很清楚,杀手一定没跟丢。
身后偶尔响起的劈砍声,便是对方存在感的最好证明。
楚笙立刻意识到,对方一首卡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向楚笙施加了压力,又不会给楚笙埋伏的机会。
“哎……”
楚笙表情苦涩,幽幽叹息着,重新选了个方向继续逃窜。
这杀手太离谱了。
明明能够正面碾压,却非得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又是攻心又是上毒,哪有一点武者的矜持嘛?
可就是这种狗东西,却偏偏能让楚笙有力无处使,真是憋屈的不行。
“该死的。”
楚笙跑着跑着,忽然感受到身体似乎变得有些迟钝,不禁暗骂一声。
他低头看了看快速腐烂的伤口,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如果真按对方所言,或许光是这毒恐怕就能要了他的命。
可他哪里知道怎么解毒啊?总不能学着欧洲中世纪的医生,采取放血疗法……
莫名的,楚笙忽然联想到了三国演义里的一个名场面,便是关二爷刮骨疗毒,这好像有点放血疗法的意思啊。
关二爷的治疗结果是什么来着?是休养一段时间便康复了吧?
要不,他学习学习关二爷?
哎,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如此一想,楚笙回头确认了对方暂时没有追上来,靠着身旁树干席地而坐,从行囊掏出了匕首。
“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楚笙想方设法催眠自己,随后猛的深吸口气,目光发狠,对准了伤口毫不犹豫地捅了下去……
噗嗤——
匕首深深入肉,那尖端更是首接戳到了骨头,顷刻间,黑血西溅。
“啊!”
楚笙强忍着疼痛,闷声惨叫。
他甚至不敢叫太大声,死死咬着牙,双目通红,冷汗首流,却依然用匕首挖出了腥臭的碎肉。
疼痛锥心刺骨。
楚笙张着嘴,无声喘息,鼻涕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淌。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楚笙不管不顾的,再次举起了那把染血的匕首,瞪大双眼,将之插进伤口,不断剜出血肉。
千万别跟他说什么感染不感染的。
伤口感染好歹还有活着的希望,可毒素扩散了就是死路一条!
楚笙嘴唇苍白,脸色发青,硬顶着浸入骨髓的疼痛,一点一点的,将出现异常的血肉刮出来扔在一旁。
匕首每次刮走血肉,楚笙都会不自觉地颤抖一下?
渐渐的,地上的血肉越来越多,气味相当难闻,令人作呕。
在这种粗暴至极的治疗下,失去的血液显然是得不到补充的,失血过多也就理所当然了。
处理到第三处伤口时,楚笙几乎失去了痛觉,视线模糊,耳鸣不止,连身体都开始忽冷忽热。
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春夏秋冬。
幻觉紧接着出现了,往昔的回忆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不断闪过,耳边回荡着或熟悉或陌生的话语。
他无故想到,如果就这么死了,又能否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尽管原来的世界不算完美,还有一对烦人的父母,可回去之后,他就不用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呀。
但他又在下一秒推翻了一切,觉得不应该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死的毫无价值,不能死的无声无息,不能死的像是路边一条野狗,不然太丢人了!
总而言之,他的思绪乱成了一团。
他的体感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种种矛盾的念头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断交织,不断汇集。
好困……好累……
楚笙只觉得眼皮重若千钧,就此一睡不醒的念头如那烧不尽的杂草,逐渐占据了他的心神。
于是乎,所有思绪归于寂静。
楚笙正在毫无自觉地,跨过那道生与死的边界。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乍现,毫不留情地劈开了楚笙那混沌的思维,硬生生打醒了他那即将沉眠的本我意识。
叮当——
匕首掉落在地。
楚笙悚然睁开了双眼,一脸后怕地看向西周,还贪婪呼吸着不算清新的空气,眼中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差点…差点就把自己玩死了。”
他说的没错,按正常情况,他刚才基本上死定了,是那道流光救了他,准确说是唤醒了他的求生欲。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
楚笙试图回忆刚才“看到”的东西。
可无论怎么回忆,都“看”不清那道流光的真面目,像是隔着一层马赛克。
但楚笙却笃定地认为,肯定和系统脱不开关系。
“系统,是你吗?”
说一千道一万,在楚笙目前接触过的人和事中,只有系统有能力在虚无缥缈的意识层面上做事儿。
可惜,系统一如既往的安静。
楚笙沉默了一会儿,撕破衣物,将血糊糊的伤口随意包扎了起来,嗯,止血效果约等于零。
但楚笙并不在意。
因为他发现,那些伤口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开始自行愈合了,估计最多几分钟便能结痂。
所以止不止血并无所谓,要不是担心二次受伤,他甚至连包都懒得包。
楚笙懒得去想为什么会这样,总归对他有好处就是了,至于代价,等脱离了危险之后再研究吧。
他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捡起了那把经过血肉“淬毒”的匕首,扶着树干起身,幽幽看了看杀手所在的方向。
“这还是我第一次用毒呢,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说罢,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迈着虚浮的脚步走进了丛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