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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生产季节性如此明显的产品的食品工厂，每个月的数据都做得这么‘均衡’，月份之间看不出明显的淡旺季区别，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最大的漏洞！”
沈方家语气肯定地说道：“这只能说明一点，这账本是根据一个预设的总数，倒着平均摊派到每个月去做出来的！”
“他们只顾着把数字做平，却忘了常识！”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杨厂长和徐满囤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娄振华则是先愣了一下，随即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赞叹：“哎呀！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小同志，你叫沈方家是吧？”娄振华问道。
“是的，娄董事。”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娄振华连连称赞，“我娄某人经商一辈子，自诩精明，竟然也没看出这个最浅显的问题！”
“被这帮蛀虫蒙蔽了这么久！还是你这个年轻人，火眼金睛，一眼就洞穿了其中的猫腻！”
他显得有些激动：“这个道理太简单了，可就是灯下黑啊！”
“我们一帮老家伙，天天盯着那些复杂的数字游戏，却忘了最基本的商业规律！惭愧，惭愧啊！”
娄振华是什么人？
老狐狸！
在商场摸爬滚打一辈子，见过的青年才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像沈方家这样，年纪轻轻，仅凭一本账册就能洞察全局，一眼看出其中猫腻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这小子，是个人才！
真正的人才！
娄振华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人要是能为他所用，那以后娄家的生意……啧啧！
他眯了眯眼，目光在沈方家身上转悠，越看越满意。
“小沈啊，”娄振华脸上笑开了花，那亲热劲儿，活像看见了自家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你这脑子，真是绝了！”
他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叹：“杨厂长，不是我老娄夸张，这小子，比咱们厂里那帮老会计加起来都强！”
杨辉民杨厂长，此刻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喜的是，自己厂里竟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以后工作上岂不是多了个得力干将？
忧的是，娄振华这老狐狸，眼神太毒，明显是看上沈方家了！
这要是被他挖了墙角……
杨厂长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娄振华却先一步发难了。
“小沈啊，”娄振华笑眯眯地转向沈方家，话锋一转，首奔主题：“你考虑不考虑跟着我干。”
杨厂长嘴角抽了抽，心说好你个娄振华，动作够快的啊！当着我的面就想撬人？
但他没吭声。
一来，娄振华是轧钢厂的大股东，董事，面子不能不给。
二来，他也想看看沈方家是什么反应。
这小子，是块金子不假，可这金子，到底成色如何，是向着他这个厂长，还是向着娄振华这个大老板，得称一称才知道。
杨辉民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末，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沈方家身上。
沈方家自然感受到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跟着娄家干，钱途肯定是光明的，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能混个管事当当。
放在太平年月，这绝对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可是现在……
再过几年，风向就要变了。
到时候，娄家这种成分，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他沈方家，好不容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爬出来，可不是为了再栽进去的。
他要的，是往上走，是安稳！
抱娄家的大腿，短期看或许风光无限，但长期看，风险太大了。
哪有抱国家的大腿来得稳当？
“娄董事，”沈方家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透着一股子沉稳：“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只是，晚辈还是更习惯待在轧钢厂。”
这话一出，杨厂长端着茶缸的手，稳了。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赞许。
好小子，拎得清！
娄振华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自己开出这样的橄榄枝，这年轻人还不纳头便拜？
多少人想进他娄家的门路都找不到呢！
“哦？”娄振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依旧带着几分探究。
“小沈，轧钢厂虽然是国家的大厂，但论起发展前景，论起……嗯，个人待遇，恐怕跟我娄家还是有些差距的。”
他这话，说得己经很露骨了。
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你，跟我干，有肉吃！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
“是啊，沈方家！”
娄晓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沈方家，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也带着几分……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占”过她便宜的！
虽然事后证明是个误会，但娄晓娥心里，总归是有些异样的。
“我爸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这么看重一个年轻人！”娄晓娥帮腔道，“你可得想清楚了！这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爹什么眼光，她娄晓娥最清楚。
能让她爹亲自开口招揽的，那绝对是人中龙凤。
沈方家，确实让她刮目相看了。
面对娄家父女的一唱一和，沈方家依旧淡定。
他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却不容置喙：“娄大小姐说笑了。”
“轧钢厂，不也是娄董事您的产业吗？”
“无论在哪里，都是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为人民服务嘛！”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既没有首接驳了娄振华的面子，又巧妙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更重要的是，还顺带着捧了娄振华一把，点出他也是国家建设的贡献者。
这份应变能力，这份说话的艺术，让杨厂长心里暗暗叫绝。
这小子，天生就是吃体制这碗饭的料！
娄振华听了这话，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说得好！”
“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为人民服务！小沈啊，你这个觉悟，高！”
他深深地看了沈方家一眼，眼神复杂。
这小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难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