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建安十西年，腊月三十，襄阳城。
大雪初霁，襄阳城内张灯结彩，积雪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州牧府前车马络绎不绝。
"看箭！"
张苞的喝声惊飞了檐下雀鸟。只见他猿臂轻舒，雕翎箭破空而去，正中三十步外箭靶红心，箭靶上红绸随风飘动，映着雪光分外鲜艳。关兴不服，反手从箭囊抽出三支箭来，引得围观的关凤、张星彩等小姑娘一阵惊呼。
马蹄声由远及近时，张苞正搭上第二支箭。
"是兄长回来了！"刘禅的声音从府门内传来，跑得太急，鹿皮靴在雪地上滑出老远，被刘封一把扶住。
"阿斗又长高了。"刘封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取下披风裹住弟弟，从亲随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紫檀木匣："阿斗，这是交州特产的象牙雕，你瞧瞧。"
刘禅接过，打开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开匣时，象牙的莹白与丝绸的朱红交相辉映——那是尊栩栩如生的交州象雕，象背上还驮着个微缩的铜鼓。
"谢谢兄长！"
妹妹刘莹和刘雅提着裙摆跑来，发间珠花乱颤。刘封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两串珍珠，给她们戴上："合浦的月影珠，夜里……"话音未落，两个小姑娘己经对着阳光晃起珠子，惊叹声引来了更多孩童。
关凤接过鎏金匕首时，刀鞘上镶嵌的玛瑙正好映出她惊喜的眉眼。张星彩则对那串七彩贝壳手链爱不释手，每片贝壳上都镂刻着交州的山川纹样。
"我的呢？"张苞挤上前，却见刘封从马鞍旁解下个长条包袱。掀开虎皮，竟是柄乌木为鞘的短剑，剑格处镶嵌着南海特有的星纹铁。
关兴的礼物更特别——一套用犀角制成的扳指，戴上后拉弓不磨手指。少年们欢呼着比试新得的好物，雪地上顿时响起阵阵破空声。
正厅内，刘备高坐主位，甘夫人、糜夫人陪坐两侧，刘备看着长子回来，笑得颔下长须首颤。
刘封上前，恭敬行礼："父亲，母亲。"
刘备含笑点头："封儿，交州诸事可还顺利？"
"托父亲洪福，交州己定。"刘封说着，从侍从手中捧过一个锦盒，"这是交州五色锦制的衣袍，此乃俚人秘法所织，特献父亲与母亲。"
甘夫人接过，展开一看，只见锦袍上绣着龙凤呈祥的纹样，金丝银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抚摸着锦缎上流光溢彩的凤凰纹，忽然轻"咦"一声："这丝线……"
"是南海鲛绡混着山蚕丝。"士玥盈盈下拜，"染色的朱砂取自郁林矿山。"
刘备抚须笑道："封儿有心了。"
刘封又转向关羽，捧出一卷用犀牛皮包裹的竹简："二叔，这是士燮手书的《春秋经注》，听闻他批注此经二十年载，二叔好读《春秋》，特此相赠。"
关羽接过竹简细细，竹简上那如刀刻斧凿般的字迹让他爱不释手，恰合他心意，罕见地露出笑意："好！士燮虽为边鄙之人，学问倒是不差。"
刘封见他仍是习惯性眯眼，忍不住问道："二叔为何总爱眯眼看人？"
关羽一怔，丹凤眼罕见地完全睁开，又缓缓半阖："年少时家贫，白日贩枣，夜里读书，灯烛昏暗，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刘封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这不就是……"猛地住口，把"近视"二字咽了回去，想起该说"目力不济。
诸葛亮笑道："云长这是'春秋目'，看得清大义，看不清小字。"
张飞拍案道："二哥，你这眼睛还不如俺老张！"
刘封顺势取出一坛酒："三叔，这是交州特酿的'百越春'，您尝尝。"
张飞大喜，拍开酒坛泥封，仰头便灌了一口，咂嘴道："好酒！"他抹着胡须上的酒沫，"就是没有俺在涿郡酿的烈！"
刘封忽然想起后世传言张飞善画仕女图，便好奇问道："听闻三叔擅画仕女？"
"噗——"张飞喷了赵云满身酒，瞪圆了眼睛："啥？哪个混账造的谣？俺老张耍丈八蛇矛的手，拿绣花针？"
众人哄笑间，举杯共饮。
席间，诸葛亮轻摇羽扇，笑而不语。刘封见状，连忙取出一柄交州蒲扇递上："军师，这是合浦特制的蒲扇，轻便耐用。"
诸葛亮接过，试了试风力，满意点头："不错，比寻常羽扇更轻。"
刘封看着他手持蒲扇的样子，总觉得少了点仙气，心中暗想："果然，军师还是拿羽扇更合适……"
宴席间，刘封注意到赵云身旁坐着一位温婉妇人，怀中抱着个婴孩。
"龙叔，这位是……？"
赵云微笑："这是内子樊氏，去年由主公做媒成婚。"
刘封这才想起，赵云的原配夫人李鸿雁早年病逝，留下赵和与一个女儿。如今续弦樊氏，又添一子赵统。
他连忙拱手："恭喜叔父！"
樊氏温婉一笑，怀中婴孩咿咿呀呀地伸手，伸手抓住刘封的佩剑穗子，咯咯笑起来。
院中雪地上，刘禅带着一群小孩围住刘封。
"兄长！"刘禅小脸冻得通红。他拿着象牙雕的小象，眼睛瞪得溜圆："它会动吗？"
刘莹和刘雅戴着珍珠手链，对着阳光晃来晃去。
"阿哥！"刘莹举着珍珠串成的璎珞，"俚人姐姐教我们穿珠子，给娘做了项链。"
刘雅突然掏出一把象牙雕的小弓："这个能射真箭吗？"
刘封弯腰说道："等你再长高些……"
关凤拿着鎏金匕首，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吓得张星彩躲到士玥身后——她正忙着把七彩贝壳串成的额饰往头上戴。
最热闹的要数院角——张苞和关兴带着一群半大少年，正在比试新得的犀角扳指。弓弦震动声里，偶尔传来关兴得意的声音："看我的连珠箭！"
诸葛亮独坐廊下，把玩着那柄交州蒲扇。扇面上用金线绣着南海潮纹，轻轻一摇，便有淡淡椰香。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刘封喃喃道。
庞统鬼魅般出现，往扇柄系了条褪色绦带："这样呢？"
羽扇纶巾的军师顿时鲜活起来。诸葛亮挑眉："士元又偷我绦带？"
"借！是借！"庞统掏出一卷竹简，"拿这个抵债——《交州异物志》，刚写完的。"
夜宴时分，刘备望着满堂子侄，忽然举杯向北方："愿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