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将收回的土地部分分给隐匿释放的农民,部分用于军屯,以减轻军粮的压力。
长沙郡中现军队有水军3000,刘磐从襄阳带来的3000人马,刘封从邾县、沙羡带来的3000人马,原来郡中有郡兵3000人,加上白毦精兵、神臂营、斥候营等特殊兵种,总共约13000余人。
甘宁率3000水军于罗县、洞庭洞一带,关平率1000人驻益阳,刘磐率1000人剿匪平乱。
刘封留1000人马维持长沙郡的安稳,除了白毦精兵等特殊兵种,剩余7000人于湘江流域进行军屯,韩暨为屯田官。湘江流域土壤肥沃,水路便于粮食运输至长沙、益阳。
湘江入洞庭处,十二座新建烽燧沿江矗立。每座高五丈,以夯土为基,顶部设青铜警钟与狼烟台。
老卒王三正将狼粪掺进柴堆。"这玩意儿比荆州城的香火还灵,"他拍了拍身旁的烽卒,"只要战船过了洞庭,半刻钟就能烧到长沙城下!"
暮色中,刘封登上新建的江口烽燧。五丈夯土台上,青铜警钟映着落日。
每燧驻兵五人:两名瞭望手轮值,两名弩手警戒,一名传令兵负责快船联络。
守卒演示遇敌情时:
昼警:燃湿柴掺硝石,青紫色的烟柱笔首刺破苍穹,三十里外的第二座烽台立刻回应。
夜警:悬红黄琉璃灯,十里可见
传讯:快船顺流,瞬息二十里
甘宁忽然从怀中掏出个竹哨,吹出似鹧鸪的声响。片刻后,沿江十二燧次第回应,鸟鸣声连绵二十余里。
"好一个'烽燧弦歌'!"刘封拍栏长叹,"如此,湘江可成铁壁,从今日起,这湘水两岸,再无盲眼之时。"
春日的湘江两岸,沃野平畴,新翻的泥土散发着的气息。屯田军在韩暨调度下分作三营轮作,数下军士褪去甲胄,卷起裤腿,在韩暨的指挥下分成三队,沿江展开屯垦,使长沙军既无废农,亦不弛兵。江畔新垦的梯田层层叠叠,年产量可达 30万石。
第一营的两千士卒卷起裤腿,踏入泥泞的水田。他们以曲辕犁开沟,以木耜平土,将嫩绿的秧苗分行插下。田垄间,有人哼起了南阳老家的插秧歌,其余人应和着,劳作声与歌声在江风里飘荡。
第二营的两千将士则持戈立于田埂,一面警戒西方,一面习练阵型。休憩时,他们放下兵器,接过同伴递来的秧苗,弯腰帮忙补种几行——虽不精农事,但胜在手脚麻利。
第三营暂作休整,在营中擦拭兵甲、修补农具。待五日之后,他们便将轮替换下第一营,而第一营转为战备,第二营得以歇息。如此循环,田不荒废,兵不怠惰。
建安十三年仲春,湘江两岸的晨雾中,刘封策马沿新辟的田埂缓行。的江风裹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远处数千屯田军正如蚁群般在沃野上劳作——有人执耒耜翻土,有人驾牛车运肥,更远处的水渠旁,几十个赤膊军汉正喊着号子夯筑堤坝。
"郡丞请看。"韩暨指向一片新淤的滩涂,"按新法引江水淤田,这片芦苇荡能亩产三石。"
刘封正欲答话,忽见田垄间走来个年轻文吏,粗布短打上沾满泥点,手中却捧着个精巧的木盘。
"属下吕乂,参见郡丞。"青年拱手,木盘上刻着湘江支流的走向,几粒豆子在沟壑间滚动,"若在此处开渠引水,可增溉三千亩。"
刘封挑眉:"你怎知地下有水?"
吕乂拔起一株香蒲:"此物根系深达丈余,其下必有暗流。"他指尖划过木盘,"且此处土壤泛潮,插秧三日不萎,正是活水征兆。"
韩暨突然拍腿:"难怪周边的老农说,往年此处秧苗总比别处青翠!"
“季阳,将你写的《屯田鱼鳞册》献给郡丞一观”
吕乂遂引众人来到屯田营帐中,让刘封阅览后拍案叫绝。
每块田标注土壤特性(黑垆土/黄壤/沙土)
每户屯兵记有特长(善耕/善修渠/善选种)
轮作方案精确到株(豆科与禾本科间作固氮)
"你从哪学的这些?"刘封翻着册子。
吕乂垂目:"家父曾任灵帝朝荆州刺史……后因谏盐铁事被鸩杀。"袖中双手微微发抖,"家父在荆州劝农时书《劝农九要》,我根据湘江流域因地至宜总结的。"
吕乂从书案上翻出一卷泛黄的绢书,双手捧着。
"郡丞大人,某愿献家传《汜胜之书》注本。"他额头抵地,"先父临终有言:'良法当济天下'。"
刘封展开绢书,页边批注密密麻麻:"长沙宜稻麦轮作""洞庭土黏,当掺河沙"……
刘封大喜道:“世人皆传《汜胜之书》遗失甚多,这是全本?”
“是的,家父就是根据《汜胜之书》根据荆州实际写出的《劝农九要》。”
刘封站起身来,走下案桌,躬身道:“我代长沙军民,为天下万民谢过你父子。你们父子功在千秋啊。”
吕乂泪流满面,猛然跪拜道:“谢过主公。”
刘封上前一步扶起他,沉声道:"今日起,你为我长沙屯田副官,好好辅助韩大人。"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灼灼,"我们要将种子撒遍大汉。"
吕乂郑重抱拳:"属下领命!必不负主公所托。"
刘封微微颔首,转头望向远处绵延的湘江沃野。春风拂过,新翻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田垄间己有军士弯腰插秧,河水顺着沟渠流向新垦的荒地。
"屯田之事,关乎三军粮秣,更关乎百姓生计。"刘封缓缓道,“季阳,你善于机巧,我看这每日引水,所耗人力颇多,你看可不可以借鉴桔槔、辘轳,采用木质叶片连成循环链带,通过人力踩踏或畜力带动,将水从低处提至高处,可以实现连续提水。”
韩暨拱手道:“大人奇思妙想。我之前在南阳见过水排可以参照使用。”
“诸葛均也颇通墨家机巧,他现在也在研究水排冶铁,你们可以相互交流。”
一个月后,刘封踩着的田埂缓步而行,靴底沾满了带着青草香的泥土。远处,士兵们正弯腰插秧,整齐的队列在田野间延伸,宛如正在布阵的军队。
忽然,一阵有节奏的"吱呀"声从河岸传来,低沉而有力,像是某种巨兽的呼吸。刘封拨开茂密的芦苇,眼前的景象让他驻足——一架三丈高的庞然木器矗立在江边,巨大的木制骨架浸在江水中,由无数木链板串联而成的"龙骨"正随着水流缓缓转动。每一节木斗舀起的河水,都在最高处哗啦啦倾入竹制导流槽,顺着新修的沟渠流向远方绿油油的稻田。
"这是……"刘封忍不住伸手抚摸水车立柱上刻着的"建安十三年 韩暨 诸葛均制"字样,指尖能感受到刻痕的新鲜。
"郡丞大人!"随行的亲兵指着下游方向,"韩大人和诸葛先生正在那边调试新器。"
转过一道河湾,眼前的场景更像是个露天工坊。韩暨赤膊站在齐膝深的江水中,古铜色的皮肤上沾满水珠,手中铜尺正在测量水流速度。岸边的诸葛均半跪在地上,手持炭笔在一块漆木板上飞快演算,白色衣袍下摆早己沾满泥渍。两人身旁堆着各种形状的木料零件,几个工匠正按照诸葛均的计算结果锯削木材。
"将军来得正好!"诸葛均抬头笑道,鼻尖还沾着木屑,"这第二十一架水车今日试转。"他站起身,指着木板上的图样解释:"此物融合了南阳水排的齿轮传动与巴蜀翻车的链斗设计,但我们在咬合处做了改良。"
韩暨从江中走上来,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滚落。他接过话头:"关键在于这斜齿咬合——"说着转动一个精巧的木质模型,展示内部的齿轮组,"纵使枯水期流速减缓,亦不会卡死。而且……"他用力晃了晃模型,"就算遇到急流冲击,也不会散架。"
刘封注意到,水车基座竟是用缴获的江东战船龙骨改造的。诸葛均轻抚木料上残留的箭痕:"这些木头浸透桐油,在水里泡了三年反而更加坚韧。"他手指划过一道深深的刀痕,"这是当年甘宁将军的战利品,如今倒成了造福百姓的利器。"
不远处,休整营的士兵们正使用特制的量杆检查水位。这些量杆形如标枪,却是丈量水深的利器——这本是军中丈量城墙的器械,如今在田间发挥了新作用。一个老兵笑着对刘封说:"将军,现在咱们放下刀枪是农夫,拿起农具还是兵。这量杆既能测水,必要时捅个把江东探子也不在话下。"
正午时分,试车正式开始。士兵们松开制动闸,江水立即推动叶轮转动。链斗次第入水,发出悦耳的"哗啦"声。突然"咔"地一声异响,一根主轴出现了歪斜。
不等旁人反应,韩暨己经抄起木槌跃入水中。他瞄准榫头连敲三下,异响顿时消失。诸葛均抚掌笑道:"这是故意留的活榫,好比弩机上的望山,微调则准。"
当第一股清水涌入干涸的支渠时,围观的老农们纷纷跪地。他们世代使用桔槔汲水,何曾见过"蛟龙自行吐水"的奇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抖着捧起渠水,浑浊的泪水滴入水中:"老汉活了七十岁,第一次见到不用人力的水车......"
刘封蹲下身,掬起一捧清水。阳光透过指缝,他惊讶地发现水中竟有几尾细小的鱼苗游动——这活水连鱼种都送进了稻田。韩暨解释道:"江鱼入田能食害虫,鱼粪又可肥田,一举两得。"
夕阳西下,刘封独自登上江畔的瞭望台。极目远眺,二十架水车沿着湘江一字排开,宛如一列戍边的将士。转动的水车将晚霞搅碎成千万片金鳞,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远处,新修的沟渠像血脉般延伸,将活水送往曾经荒芜的田地。更远处,炊烟从屯田军的营帐升起,与暮色融为一体。刘封仿佛看到秋收时金黄的稻浪,看到粮仓里堆积如山的谷粟,看到将士们饱食后红光满面的脸庞……
"将军!"诸葛均的声音从台下传来,"第二十一架水车的图纸己经绘好,这次我们打算……"
刘封指向江畔转动的水车群:"这些是真正的国之重器啊,比任何刀剑都能开疆拓土。"
夜风拂过,带来泥土与禾苗的清香。在这仲春之夜,湘江两岸的龙骨水车依然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将一斗斗江水送入田间,也将军民的心血浇灌进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