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你说多少?!”
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看花眼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非要称粮食的人再报一遍。
“西百六十斤!!”称重的人激动地大吼。
“不可能,你肯定是称错了。”
周国安闭了闭眼,“是不是谁压到秤了,都让让,重新称一遍!”
他驱赶大家离远点,让称的人再把所有粮食称一遍,然后自己亲自结算。
但西百多斤粮食也就装满五袋,实则压根不用算,每年一亩地装多少袋他们就心中有数了。
周国安加了三遍,又让周盛和几个知青算了一遍,最后众人得出的结果当然是相同的。
“娘埃,咱们生产队要发了……”
周国安喃喃道,而后声音越来越激昂,“咱们生产队要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去收粮食啊!”
众人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亢奋地撸起袖子准备去收粮食。
可是现在都全由收割机收割,他们能做的就是去装个粮食,把它们抬进晒谷场房间里。
“周老头,咋的了?”
有人推了推呆在那里不走的老头,“回去了,明天换我们过来抬粮食。”
“我要让我儿子读书……”
“你说啥?”
周老根指向收割机,“有了这玩意儿,我们节省力气还不愁粮食,周盛说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我要让我儿子读书!让他以后也造个这玩意儿!”
那人脚步停住,细想后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也要让我女儿去读书,没高考又怎的了,周盛不是高中生,不还是造出来这东西了吗!”
槐宁和周盛都还不知道,因为这个晚上见到的奇迹,在他们走后,大兴生产队成为附近整片区域送孩子上学率最高的村。
大兴生产队的人回去足足兴奋了一整夜,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来到田里一问,每亩地的产量都差不多,不过相差个一二十斤。
这令他们更激动了,啥也不干就站在田边看收割机开过来开过去,眼神比看自家对象都黏糊。
一天一夜下来,所有的地都收割完成。
周国安看了眼阴沉的天色,脸上却没了刚开始的兴奋。
他拱了拱周盛,半是忧虑道:“你说我们要不要把收割机借其他生产队用用?”
去年粮食减半的惨状还牢牢刻在他心头,都是辛苦种地的,他完全能理解,如果今年粮食再因为台风减产,那些人就该疯了。
“不过呢,我又怕这个耕地机暴露出去,毕竟这不是公社让我们干的事,万一他们追究责任……”
周国安一脸为难地看着这个见多识广的侄子,想让他拿个主意。
周盛道:“如果怕追究责任,更应该借出去,追究时也能多些人求情。”
这话一下点亮了周国安,说得对啊,他们帮人家避免损失粮食,都能将功补过了吧?
他一拍手,“这样,你找些开得好的,跟我一起去向阳生产队,他们队长跟我关系好,应该会接受,其他的等我问过那些队长再决定去哪。”
有些人不适应新东西,并不愿做尝试,他们也不能强按牛喝水。
就在周盛等人去其他生产队时,槐宁也忍不住打电话给盛家,跟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晚上八点多,家里的电话“嘟嘟嘟”响了好几声却没有人接。
难不成睡了?
不应该啊,盛家吃完饭一般得散个步聊会儿天,十点才会睡呢。
槐宁又打了一遍。
“喂?”
“二姐!终于接了。”槐宁高兴地喊完,就察觉到盛琼华的声音不太对,“二姐我打扰你休息了吗?”
怎么听着那么疲惫。
盛琼华那头先是没声,过了一会儿声音极其轻快道:“没呢,哪有那么早睡。”
二姐一向沉稳,从来不会用这个语气跟她说话。
槐宁垂下眼,“二姐,妈妈呢,我想跟她说话。”
“她睡了,估计是白天出去逛累着了。”
槐宁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瞒着我,我只会更加胡思乱想。”
半晌,盛琼华在那头痛哭起来。
“爸、爸和妈,还有大哥都被带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槐宁第一次见她哭得那样伤心,她稳住心神,安抚她道:
“你先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然后告诉我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盛琼华哭了一会儿,去洗了把脸,再回来时又恢复了往常职业女性那样,简要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爸被人诬陷暗藏有害书籍,但这事儿可大可小,是因为冯文康用手段让爸的领导决定杀鸡儆猴立表率,所以才要严惩爸爸,一切都是他们设的局。”
“没错。”
“你确定爸那边己经不可挽回了?”槐宁手指敲着玻璃柜台,脑中迅速思索起来。
“他们是这么说的,说爸和哥不仅要被革职,我们一家人还要被送去农场干二十年,怎么办啊……”
这些天她是什么法子都使了,什么人都求过了,但人情冷暖就是如此,一知道他们家衰落了,便少有人愿意搭理,愿意伸援手的又没那个能量帮忙。
槐宁思索一圈,脑中迅速圈定一个人,“仇爷爷呢?他看着公正,能不能去求求他帮忙说句话?”
“他病重,听说就这两天了。”
槐宁迅速拧起眉,“怎么会忽然病得那么厉害?”
她对那个愿意护着孙女的人很有好感。
“他这病是老毛病了,年轻打仗时留下的病根,一首在复发,这回眼看是回天乏术了。”
槐宁眼珠一转,“二姐,你去大哥屋里看看,有没有三粒黑色的药丸,他可能会藏起来,你想想他会藏在哪。”
“我去找找。”
不久,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找到了,居然放在一堆糖里面,难怪冯文康那群人没翻出来。”
要不是她了解大哥,知道大哥不爱吃甜腻的东西,才不会想到那袋普通的糖有古怪。
“那是我给大哥的救命药……这件事交给三哥,你要做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