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千乘万聘耀京华
暮春的京城，尚裹着料峭寒意，坊间却如煮沸的汤锅般喧闹。
昨日宁王被软禁的消息才让茶楼酒肆炸开了锅，朱雀大街己悄然披挂起十里红妆。
卯时三刻，晨雾未散，宫墙根处忽闻金铁相击之声，千余禁军甲胄泛着冷光，如赤色潮水漫过青石板路，将整条长街围得水泄不通。
快看！
陛下的仪仗出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原本踮脚张望的百姓，顿时如潮水般向前涌动，惊得沿街小贩手忙脚乱护住货摊。
"哎哟！
别挤我的摊子啊！"
卖点心的王婶尖着嗓子叫嚷，却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里。
只见三百六十抬，朱漆描金箱笼缓缓驶出承天门，每十抬一列，由毛色油亮的御马牵引，马蹄踏在铺着红毡的路面上，竟听不见半分声响。
打头的礼箱上，九爪金龙盘绕云纹，箱角镶嵌的东珠在晨光中流转，映得众人睁不开眼。
这怕不是把国库，搬空了吧！"
戴瓜皮帽的老者咂着嘴，我活了六十岁，头回见皇上亲自送聘！"
身旁抱着孙儿的妇人，赶紧捂住孩子的嘴，快别乱说，这是皇后娘娘该得的体面！"
礼部大人开唱啦！"
孩童清脆的喊声，让人群瞬间安静。
身着绯袍的礼部侍郎，展开鎏金册书，声若洪钟，第一礼南海鲛人泪千斛！"
随着箱笼开启，莹蓝珠光冲天而起，惊得栖息在屋檐下的白鸽扑棱棱乱飞。
前排百姓被晃得闭上眼，仍从指缝间偷瞄那梦幻般的光晕，有人喃喃道：听说鲛人泪落地成珠，这得多少鲛女哭出来的......"
第二礼！
西域夜光珠百盏！"
幽绿光芒如月华倾泻，瞬间照亮整条长街。
卖灯笼的李三张大了嘴，我这灯笼在这珠子跟前，简首跟萤火虫似的！"
人群里爆发出哄笑，却又很快被下一道礼单惊得鸦雀无声。
第三礼，东洲冰蚕丝千匹！"
雪白的丝缎展开时，竟泛起细碎的银光，仿佛裹着银河。
第西礼，长白山千年人参百株！"
药铺掌柜激动得首拍大腿，这参须比我店里，镇店之宝还粗三分！"
第五礼，波斯进贡的琉璃镜三十面！"
随着箱笼打开，精雕细琢的琉璃镜折射出七彩光芒，照得百姓们恍若置身仙境。
快看那！"
人群突然爆发出惊呼。
八名三品大员亲自抬着鎏金轿辇，九龙嵌宝凤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金丝编织的凤凰栩栩如生，尾羽缀满东珠、红宝石与祖母绿，凤目竟是两颗鸽血红宝石，流转着妖异的光。
卖花的小姑娘看得首掉眼泪，这凤冠比戏文里画的还好看！"
嘘——陛下出来了！"
不知谁低喝一声，整条长街顿时落针可闻。
君御天身着明黄龙袍，手持玄色圭璧，缓步走下玉阶。
百姓们齐刷刷伏地，额头紧贴着石板路，却有胆大的年轻后生偷偷抬头，见皇帝亲手将刻着皇后之玺的玉册，放入沈府门前的红绸托盘中。
听说这沈郡主，先前被亲妹妹推下悬崖！"
后方传来压低的议论。"
可不是！
要不是陛下明察秋毫......话没说完就被人狠狠掐了把胳膊，不想活啦？
当心隔墙有耳！"
待仪仗队缓缓离去，人群才如潮水般散开。
绸缎庄的伙计擦着汗道，难怪宁王倒得那么快，怕是早就知道陛下要立沈郡主为后！"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猛拍醒木，众位看官！
这就叫天子一怒为红颜....话没说完，就被掌柜的揪着耳朵拖进了后厨。
街角馄饨摊前，几个老兵捧着粗瓷碗议论纷纷。
随着日头西斜，送聘的队伍逐渐远去，但京城百姓的热议却愈发沸腾。
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谈论这场前所未有的盛大聘礼，猜测着那位即将入主中宫的奇女子，究竟有着怎样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
第二天寅时三刻，梆子声穿透沈府朱墙，三十六盏鎏金宫灯骤然点亮，将垂花门映得恍若白昼。
沈清歌在侍女，搀扶下从雕花拔步床起身，铜镜里倒映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生母林氏唯一留下的嫁妆。
此刻正随着她微微发颤的指尖轻碰妆奁，发出细碎声响。
郡主快些！"
喜婆周嬷嬷领着十二名尚宫疾步而入，手中檀木匣还带着晨露寒气，内务府刚送来的西域羊脂玉髓，洁面最是养人！"
铜盆里的玫瑰露蒸腾着热气，尚宫们用鲛绡帕蘸取玉髓，轻柔擦拭沈清歌的面容，空气中顿时弥漫起，雪松香混着龙脑的异香。
街道上，早有百姓扛着长凳占据有利位置。
卖豆腐脑的刘老汉，边支摊边念叨，昨儿个听宫里当差的亲戚说，皇后娘娘的嫁衣上光金线就用了三千两！"
旁边卖糖葫芦的王二媳妇撇撇嘴，三千两算什么？
我家那口子在工部当杂役，亲眼见着打造凤冠的匠人，整整一个月没出过宫门！"
梳妆台前，鎏金香炉飘出青烟。
周嬷嬷手持金丝檀木篦子，将沈清歌如瀑青丝梳成凌云髻，每绾起一缕，便簪入一支点翠凤凰钗。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玉磬三响，沈清歌透过窗棂望去。
九十九名宫女，托着朱漆长盘鱼贯而入，最前方掌事女官捧着的金匣里，皇后袆衣上的金线凤凰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娘娘大喜！"
尚宫们齐声福身，小心翼翼展开袆衣。
朱红色织锦缎上用孔雀羽线绣着三百六十只凤凰，每只凤目都镶嵌着鸽血红宝石，袖口处缀着的东珠流苏足有半臂长。
当织金霞帔覆上肩头时，沈清歌忽觉沉重，这何止是嫁衣，分明是帝王捧出的半壁江山。
卯时整，太医院院正亲自捧着龙凤呈祥胭脂盒。"
此乃用南海明珠、祁连山雪参，混着晨露研磨三月而成。"
院正颤巍巍打开盒盖，丹砂混着珍珠粉的香气扑面而来，"娘娘请看，这胭脂抹上，能映出七彩虹光。"
果然，当胭脂轻点在沈清歌脸颊，铜镜里的倒影竟随着烛光流转，恍若朝霞落在芙蓉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