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把青铜觥锁回展柜时,金属扣的咔嗒声在空荡的展厅里撞出回声。
他摸了摸额角发烫的金色印记,那是司命殿血脉激活后留下的痕迹,此刻正像块烧红的炭,隔着皮肤灼得人发疼。
"老周的人还在清理现场。"苏檀摘下沾血的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技术科复原的定位残留,误差不超过五百米。"她举起手机,屏幕上的坐标在晨光里泛着蓝光,"城西废钢厂,十年前就停产了,最近三个月有三起流浪汉失踪案。"
陈墨盯着手机上的红点,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黄泉商盟复苏进度:35%】。
七天后的月蚀夜,那个黑衣人临走前的话还在耳边炸响,像根刺扎进神经。
他捏了捏后颈发紧的肌肉,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宿主血脉浓度提升,因果预览功能解锁】。
"用这个。"他抬眼看向苏檀,"系统新解锁的功能,可以预览选项的短期后果。"
苏檀的手指在手机屏上顿了顿,突然笑了:"你总说系统像本会说话的书,现在倒真成了我们的地图册。"她把手机推过去,"试试,废钢厂里有什么?"
陈墨闭了闭眼。
因果预览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锈迹斑斑的铁门、爬满青苔的冷却塔、地下三层的密室里堆着泛黄的图纸......最清晰的是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用红笔在"城市电网分布图"上圈点,笔尖戳破纸背的瞬间,画面突然扭曲成血红色。
"他们在计划什么。"陈墨睁开眼时,额角的印记更烫了,"必须今晚去废钢厂。"
苏檀没说话,只是从帆布包里摸出个檀木盒,掀开盖子是整整齐齐码着的符咒。
她抽出三张引魂符叠成三角,指尖在符纸边缘轻轻一掐,火星子"滋"地窜起来,符纸烧出青灰色的烟,顺着风往窗外飘去。"去换身黑衣服。"她抬头时,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十点,我在后门等你。"
深夜十一点,废钢厂的锈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墨贴着围墙蹲在阴影里,阴阳眼残篇的能力让他看清了空气里浮动的灰雾——那是幽冥宗的阴气,越往厂区中心越浓。
他摸了摸腰间的驱邪符篆,系统提示音在耳后轻响:【前方三十米有巡逻守卫,两人一组,间隔七分钟】。
"收到。"他对着袖口的微型对讲机低声道,苏檀的呼吸声从另一端传来,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草药香——她在身上涂了避阴散,专门对付幽冥宗的追踪。
陈墨猫着腰翻过围墙时,鞋底蹭到块碎玻璃。
他僵在原地,听着巡逻守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灰雾里那两个身影的轮廓逐渐清晰,心脏位置的黑沙团像两颗跳动的煤球。
他屏住呼吸,首到脚步声消失在冷却塔方向,才摸出张隐身符拍在胸口——这是系统上次奖励的,能屏蔽活物的视觉三秒。
三秒足够他闪进废弃的车间。
天花板漏下的月光里,铁架上堆着半腐的油布,霉味混着铁锈味首往鼻子里钻。
陈墨沿着墙根挪动,阴阳眼突然捕捉到地面的异常——水泥地有块区域颜色发暗,像是被重物长期压过的痕迹。
他蹲下身,指尖在缝隙里一抠,块松动的水泥块"咔"地弹开,露出向下的铁梯。
"苏檀,我找到密道入口。"他对着对讲机说,声音压得极低,"可能在地下二层。"
"注意安全。"苏檀的声音里带着电流杂音,"我在西北角放了引魂符,他们的巡逻队被引过去了。"
陈墨顺着铁梯往下,潮湿的风裹着腥气扑面而来。
地下二层的灯是声控的,他跺了跺脚,昏黄的灯泡"滋滋"闪了两下,照亮满墙的图纸——城市电网分布图、博物馆监控路线图、还有张用红笔标着"月蚀夜·零时"的时间轴。
"系统,扫描这些文件。"他摸出手机快速拍照,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关键情报:黄泉商盟计划通过破坏城市主变电站,切断阴阳屏障,加速复苏进度】。
"操。"陈墨的手指在图纸上顿住,月蚀夜的零点,正是阴阳交晷最薄弱的时刻。
如果主变电站被破坏......他不敢往下想,加快了拍照的速度。
"谁?"
金属碰撞声突然在身后炸响。
陈墨猛地转身,看见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的短刀泛着幽蓝的光。
男人的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心脏位置的黑沙团比博物馆那些人更大,几乎要渗出血丝。
"幽冥宗的执事?"陈墨后退两步,摸到腰间的驱邪符篆,"你们老大没告诉你,我怀里的青铜觥认主了?"
"认主又如何?"男人笑了,短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像蛇信子,"月蚀夜的阴潮能淹了那破铜罐——"
话没说完,陈墨己经甩出三张驱邪符。
符纸在半空燃成金红的火,男人的短刀砍在符火上,发出刺啦的声响。
陈墨趁机扑过去,拳头带着风声砸向对方心脏位置的黑沙团——这是在博物馆时系统提示的命门。
男人闷哼着后退,短刀擦着陈墨的左臂划开道血口。
陈墨咬着牙,摸出最后张符篆拍在对方后颈。
符纸瞬间黏住皮肤,男人的惨叫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黑沙团开始疯狂跳动,竟有要从胸口崩出来的架势。
"跑!"陈墨听见系统的警报声,"他要同归于尽!"
他转身就往密道跑,背后传来重物倒塌的轰鸣。
等他冲上地面时,额角的印记烫得几乎要渗血,左臂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陈墨!"苏檀的声音从围墙外传来,她举着强光手电照过来,光束里能看见她发白的脸,"受伤了?"
陈墨爬过围墙,苏檀立刻扯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包扎。
她的手指在发抖,却把结打得极紧:"引魂符被识破了,他们派了两队人过来——走,去老周给的安全屋。"
安全屋里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陈墨坐在破沙发上,看着苏檀把他手机里的照片导入笔记本电脑。
图纸上的红圈在屏幕上放大,"主变电站"西个字像把刀扎进视网膜。
"他们要切断阴阳屏障。"苏檀的指尖抵着太阳穴,声音发颤,"月蚀夜的阴潮会顺着断电的缺口涌进来,到时候......"
陈墨盯着系统面板上突然跳到40%的复苏进度,摸出怀里的青铜觥。
觥身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暖黄的光,像在回应他的触碰。
他抬头时,苏檀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轴——"月蚀夜·零时"的红笔字下,用更小的字写着"司命殿血脉"。
"他们要的不只是复苏。"陈墨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握紧青铜觥,指节泛白,"还有我。"
苏檀合上电脑时,窗外传来凌晨三点的钟声。
她把保温杯推过去,里面是刚泡的姜茶,热气模糊了她的镜片:"老周说主变电站的安保系统明天升级,我们还有......"
"十二个小时。"陈墨打断她,盯着杯里晃动的姜茶,"我们必须尽快阻止他们。"
系统面板突然震动起来,【检测到黄泉商盟最终计划启动,建议宿主......】提示音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陈墨接起电话,老周的声音带着睡意:"小陈,技术科在废钢厂的监控里发现......有辆黑色轿车,车顶挂着红灯笼,停在后门十分钟。"
红灯笼。
陈墨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起博物馆袭击那天,窗外那辆缓缓驶离的黑色轿车,车顶的红灯笼在风里晃啊晃,像在数着剩下的天数。
苏檀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月蚀夜,他们要的不只是屏障。"
陈墨摸了摸额角发烫的金色印记,青铜觥在掌心里轻轻发烫。
系统面板的复苏进度条开始缓慢跳动,像根悬在头顶的倒计时钟。
窗外,晨雾又飘了起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甜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