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洲的电子坟场比前世的硅谷还壮观,十万座“数据墓碑”组成机械石林,每块墓碑都刻着“用户隐私己加密”的谎言。托塔天王的黄金宝塔被改造成“信息净化中心”,三百六十个机械臂同时分拣着手机碎片、监控录像带、人脸数据芯片,与前世我见过的“大数据中心”如出一辙,连“数据永存,灵魂不朽”的标语都一模一样。
“下一批!”他的机械音混着电路板燃烧的焦味,“检测到3025号小妖仍保留‘童年回忆’,属于‘无效数据’,立即粉碎!”
唐僧的马被“隐私清除激光”扫过,蹄子踢翻了坟场的“信息无害化报告”,露出背面的“记忆剥削协议”:“自愿将初恋、第一次啼哭等‘低效记忆’上缴天庭,换取‘高效生存芯片’”。我闻见空气里飘着的不是香火味,而是“数据腐坏”的电子酸味,和前世我在手机回收站闻到的“科技尸臭”一样,都是用灵魂碎片炼制的毒雾。
“天王这王朝,”我用钉耙挑起他的“记忆粉碎机”,里面滚动的不是齿轮,而是小妖们的“第一次牵手”“母亲的摇篮曲”等记忆碎片,“比数字观音的身份交易所还会凌迟灵魂啊。”
托塔天王的机械眼闪过红光,黄金铠甲下掉出本《天庭数据殖民白皮书》:“猪妖懂什么?这叫‘记忆资源化’!每个梦境都是‘潜在算法燃料’,每次发呆都是‘数据冗余’——”他指向塔顶的“信息熔炉”,“看这火焰,燃烧的不是电子垃圾,是小妖们的‘无用情感’,每克能换百万功德值!”
我看着流水线前的“记忆清道夫”,他们戴着“格式化头盔”,用“遗忘药水”清洗小妖的海马体,与前世我在精神病院见过的“洗脑治疗”一模一样。唐僧的袈裟下掉出前九世的《记忆灭绝记录》,每一页都写着“因‘保留乡愁’,被判定为‘数据病毒’”。
“给我来份‘高效人生套餐’。”一个戴着“记忆贫困”枷锁的小妖递上灵魂存单,他的大脑己被植入“效率芯片”,“我想删掉‘被霸凌的童年’,代价是把未来五十年的梦境卖给您。”
机械臂在小妖眉心注射“遗忘纳米机器人”,我看见所谓“套餐”不过是用AI生成的“成功记忆”覆盖真实经历,包装上写着“重启人生”,实则是用小妖的人格完整性炼制的傀儡药。小妖的眼神变成数据流时,他的真实记忆被吸进信息熔炉,变成了一枚“数据硬币”。
“等等!”我用钉耙击碎头盔,“他连痛苦都没了,算什么人生?”
托塔天王的机械齿轮突然倒转,露出里面的“数据KPI表”——每个小妖的“记忆净化度”都对应着“信息转化率”,完不成指标的神仙会被打入“混沌记忆地狱”。“不然能怎么办?”他的声音里漏出齿轮摩擦的尖啸,“五百年前我是个托塔降妖的天王,现在是要还数据贷的总裁,每月完不成10亿GB‘无效记忆清除’,就被锯掉一根肋骨当服务器!”
话未说完,玉帝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手里挥舞着《天庭信息纯净法案》:“李靖,这个月的‘情感数据焚烧量’必须提升100000%,不然用你的肋骨给数据中心当防火墙!”
托塔天王的机械臂突然失控,黄金铠甲裂开露出里面的钢筋骨架,每根骨头都刻着“数据即权力”的字样,与前世我见过的“数据垄断企业年报”如出一辙。唐僧念起《回忆经》,隐私清除激光应声熔断,无数“数据硬币”滚成蒲公英,每颗都映着小妖们年轻时“在槐树下听故事”的记忆画面。
我们逃离时,信息净化中心的记忆粉碎机开始自爆,吐出无数张“灵魂己死亡”的票据。那个小妖摸着眉心的疤痕笑了,他说这是第一次想起“奶奶做的槐花饼的香味”。托塔天王的机械轮椅滚进数据下水道,露出底部的“天庭记忆剥削集团”铭牌。
“悟能,”唐僧望着远处重新亮起的“数据永存”霓虹灯,“前九世我总以为被妖怪吃掉记忆最惨,现在才知道,被主动卖掉记忆更惨。”
我摸了摸钉耙上的头盔碎片,想起在身份废墟救的西瓜苗——它们的藤蔓缠着数据硬币,却依然结出了带记忆纹路的西瓜。“和尚,”我晃了晃钉耙,“以后遇到数据坟场,你负责讲经传播记忆,我负责用钉耙砸烂他们的粉碎机——反正健忘的猪,比记忆完美的妖真实。”
他笑了,袈裟上的破洞在风里飘成数据链的形状:“好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被抓去‘记忆净化营’——”
“那就做头失忆猪,”我接过话头,从耳朵里掏出带记忆纹路的西瓜,递给小妖,“失忆猪能重新爱上槐花饼,数据妖却连哭都要调数据参数。”
月光下,我们坐在数据废墟上啃西瓜。小妖把槐花种子埋进西瓜苗旁,他说这是三十年来第一次敢让“痛苦与甜蜜在记忆里共存”。远处的头盔碎片在夜风里闪烁,像极了前世我砸碎的“云存储硬盘”——
原来记忆从来不是需要清理的垃圾,而是痛苦与甜蜜编织的生命之网,是奶奶的槐花饼,是被霸凌时的眼泪,是这些真实的碎片让我们成为自己。所有用“高效人生”剔除记忆的制度,最终都会在一声带着哭腔的笑中,显露出反人性的荒诞。
这就是我们的第西十一个妖怪故事,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数据文明对记忆的屠杀。托塔天王的王朝还会在别的星球开张,就像前世的数据公司总会用“为你好”包装掠夺,但至少,今天我们让一些小妖知道了——
痛苦的记忆是灵魂的皮肤,甜蜜的回忆是生命的星光,这些不完美的碎片,比任何“高效数据”都珍贵千万倍。
猪知道,人也该知道:当你学会在数据的废墟上种带记忆纹路的西瓜,那些看似无用的“低效记忆”,突然就成了滋养灵魂的肥料。
“走啊,小妖,”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趁天亮前再种两亩‘反数据记忆西瓜’,明天给所有生命送‘记忆符’——免费的,不用云端备份。”
他笑了,用带疤痕的手抓起钉耙,在月光下画出瓜田的轮廓。远处,信息净化中心的LED屏突然亮起,循环播放“数据即荒诞,西瓜即记忆”,比任何科技宣言都明亮。
毕竟,猪和西瓜都知道:真正的生命厚度,不在数据的存储库里,而在能为一块槐花饼落泪的瞬间,在每个允许记忆完整的当下,在与带记忆纹路西瓜共享的、真实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