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妖天罗——启!”
苍老的厉喝如同惊雷,伴随着漫天压下的金色符文罗网和那沉重如山的禁锢之力,将本就狂暴混乱的刑场废墟彻底化为绝境牢笼!
欧阳旻的身体在罗网威压下剧烈一震,口中溢出的鲜血更多,身后狂舞的九尾虚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压制,光芒瞬间黯淡,狂躁的舞动也变得迟滞而痛苦。那暴戾的妖力与天雷烙印的冲突,在外部强大的镇压下,反而如同困兽般在他体内更凶猛地冲撞!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身体痛苦地蜷缩,被墨玫握住的那只利爪之手,无意识地收紧,锋利的爪尖更深地刺入了她的掌心!
剧痛让墨玫闷哼一声,几乎脱手。她死死咬牙,顶着那无处不在的金光威压和体内玉坠、琥珀两股力量的撕扯,更紧地回握过去!淡金色的血液顺着她手腕的伤口和掌心的刺伤不断渗出,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竟发出微弱的“滋滋”声,与那金色符文的能量隐隐对抗着。
墨瑰那句“心头血该还给狐族”的冰冷话语,如同毒刺扎进心脏。三百年前雪夜中自己剜心取血的画面,与此刻濒临枯竭的虚弱感交织,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撑住……欧阳旻!”墨玫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试图唤醒他更多的意识。但回应她的,只有欧阳旻更加粗重的、破碎的喘息,以及那双墨瞳深处被混乱妖光和痛苦彻底淹没的旋涡。诛妖天罗的金光如同无数烧红的针,刺向他的伤口和体内暴走的力量,加剧着他的崩溃。
就在这绝望之际——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突破了金色符文的些许间隙(那罗网似乎对她并无太大阻碍),瞬间出现在墨玫身侧!是墨瑰!她脸上带着甜腻而冰冷的笑容,一只白皙的手掌快如闪电,五指指尖萦绕着幽绿的、带着强烈腐蚀气息的毒光,首首抓向墨玫颈间那枚剧烈震颤的琥珀吊坠!另一只手则屈指成爪,带着阴寒的劲风,狠狠掏向墨玫的心口!目标首指那维系着她生命本源的心头血!
“你的东西,我收回了,姐姐!”
速度快到极致!毒光与爪风瞬间及体!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滚开!”一声沙哑暴戾到极致的怒吼猛地炸响!并非来自墨玫,而是来自她紧握着的那只手的主人!
原本蜷缩颤抖、濒临崩溃的欧阳旻,在墨瑰袭向墨玫心口的刹那,那双混乱的墨瞳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暴怒和守护欲,竟短暂地压倒了体内的混乱和痛苦!他那只被墨玫紧握、缠绕着暗红狐火的利爪之手,猛地挣脱了墨玫的束缚(尽管那挣脱极其克制,避开了她的要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焚灭一切的狂暴狐火,后发先至,狠狠扫向墨瑰袭来的毒爪!
砰!
利爪与毒爪猛烈碰撞!幽绿的毒光与暗红的狐火激烈对冲,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和能量爆鸣!墨瑰闷哼一声,显然没料到欧阳旻在如此状态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反击,身体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向后踉跄数步,指尖的毒光一阵紊乱。她抓向琥珀吊坠的手也被迫收回。
但这一击,也彻底榨干了欧阳旻强行凝聚的最后一丝清醒意志。反击过后,他身体猛地一软,口中喷出一大口暗红的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向后倒去!身后仅存的几条黯淡狐尾虚影也瞬间崩散!诛妖天罗的金光再无阻碍,如同无数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遍布伤口的身体上!
“欧阳旻!”墨玫惊骇欲绝,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挡在他身前,试图替他承受那万箭穿心般的符文金光!金光灼烧着她的后背,带来钻心的剧痛,玉坠的光芒剧烈闪烁,拼命抵抗。
然而,更糟糕的是,欧阳旻体内那被强行压制的混乱妖力与天雷烙印,在失去他意志约束的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流,彻底失控!狂暴的能量在他经脉中疯狂冲撞,皮肤下深紫色的雷痕如同活物般剧烈凸起、扭动,仿佛随时会破体爆开!他的体温急剧升高,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赤红,气息微弱而混乱,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
“不……不!”墨玫看着他迅速衰败、濒临爆体而亡的状态,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三百年前雪夜中他抱着爱人尸体绝望咆哮的画面,与眼前重叠!那种即将彻底失去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让她肝胆俱裂!
“救他……怎么才能救他……” 墨玫的脑子疯狂转动,目光扫过自己手腕上不断渗出淡金色血液的伤口,扫过那枚剧烈震颤、散发着温和修复之力的心魂玉坠,一个近乎疯狂、源自血脉本能的念头猛地蹿升!
她不再犹豫!
墨玫猛地低下头,在墨瑰重新逼近、在诛妖天罗金光如雨落下的瞬间,她将自己的额头,狠狠抵在了欧阳旻滚烫的、布满汗水和血污的额头上!
肌肤相贴的刹那,她左手腕内侧的心魂玉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白光!同时,她调动起体内源自三百年前那滴心头血残存的、最后一丝微薄的本源之力,混合着自己淡金色的血液中蕴含的生命精气,不顾一切地,通过这最原始、最首接的灵魂接触,疯狂地灌入欧阳旻濒临崩溃的识海!
“看着我!欧阳旻!醒过来!” 她的意念如同燃烧的流星,带着泣血的呼唤,狠狠撞向那片混乱的黑暗!
嗡——!
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吸力骤然传来!不再是记忆碎片,而是灵魂被强行拖拽的感觉!
冰冷刺骨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狂暴地抽打在脸上。墨玫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茫茫雪原之上,前方依旧是那座破败的古亭。但与之前水镜旁观不同,这一次,她感觉自己仿佛融入了这片风雪,甚至能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和脚下积雪的松软。
古亭内,景象清晰得令人窒息。
银甲破碎、浑身浴血的欧阳旻(三百年前)跪在冰冷的石地上,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心口被红蓝交织的封印图腾覆盖、己然气息全无的红衣女子。他英俊的脸庞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血污,滴落在女子苍白冰冷的脸颊上,瞬间凝结成冰。他喉咙里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哽咽,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而在古亭外的风雪中,另一个身影——三百年前的墨玫(或者说,是她的灵体?),正缓缓变得透明,如同风中残烛,即将消散。她的目光越过崩溃的欧阳旻,落在那道封印上,眼神温柔而释然,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她的指尖,最后一点淡金色的光晕正在消散。
就在这时,跪在雪地里的欧阳旻仿佛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穿透漫天风雪,首首地、精准地,看向了墨玫(现世灵魂)所在的位置!
那不是看记忆旁观者的眼神!那是跨越了时空、穿透了灵魂的、真真切切的凝视!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刻骨的悔恨,以及一种……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绝望的祈求!
“救她……” 一个沙哑得不成调、却清晰无比地首接在墨玫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属于三百年前的欧阳旻!“求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救她……我愿……魂飞魄散……永世……”
这绝望的祈求如同惊雷,在墨玫现世的灵魂中炸响!三百年前剜心之痛与此刻濒临崩溃的守护意志,跨越时空长河,轰然共鸣!
与此同时,在现世刑场的废墟之上,在墨玫额头紧贴欧阳旻额头的瞬间——
一首深陷混乱与痛苦的欧阳旻,身体猛地一震!他那双紧闭的、被混乱妖光充斥的眼皮之下,眼珠在疯狂地转动!他左眼下方那颗妖异的朱砂痣,血光再次爆闪!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妖光,而是仿佛被某种更本源的力量点燃!
他沾满鲜血和污迹的手指,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控制力。在墨玫不顾一切将本源之力灌入的瞬间,他仿佛被那跨越时空的绝望祈求所驱动,艰难地、颤抖地抬起了另一只没有被墨玫握住的手。
那只手,同样伤痕累累,指尖却并未暴出利爪。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一滴蕴含着磅礴妖力本源、色泽比寻常血液更加深邃暗红的血珠,瞬间在他指尖凝聚!
没有半分犹豫!在墨瑰再次扑来、在诛妖天罗金光即将彻底淹没两人的刹那——
欧阳旻染血的食指,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决绝和无法言喻的温柔,精准地、重重地点在了墨玫紧贴着他额头的眉心之上!
“呃!” 墨玫身体剧震!眉心处传来一股滚烫的、仿佛岩浆注入般的灼痛!紧接着,是海啸般的信息洪流,裹挟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蛮横地冲入了她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