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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来一阵葡萄叶晃动的沙沙声，几颗未成熟的青葡萄在叶下轻轻晃动。猫吃完了鱼汤，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然后在葡萄架下蜷成一团，头枕在前爪上，打起盹来。
江德福望着这幅场景，心里忽然泛起一种淡淡的安心和归属感。他说不清这感觉是什么，只觉得这院子，有了猫、有了人、有了炭火的味道，好像一切都慢慢地有了生命。
“明儿个我上街去，把葡萄架边那块空地清理下，顺便弄点砖头砌个小灶。”他忽然说道。
安杰愣了一下：“砌灶干嘛？”
“我想试试烧柴火鱼，那种口味你不是念叨好几回了？”
安杰笑了笑，嘴角扬起一个满意的弧度：“那我明天就去买鱼。”
江德花举起苹果：“那我来劈柴，我看你们谁快！”
江德福坐在屋里木头靠椅上，正准备削苹果，刀口才刚在果皮上划出一道弧线，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连串细碎又温软的笑声。他手一顿，抬起头，视线穿过木窗，望见院子中央葡萄架下，安杰和江德花正蹲在地上，和那只新来的猫玩得不亦乐乎。
“喵——”猫尾巴像一支灵活的毛刷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扫着地面，不时用爪子扑向安杰手里的那条系着红绳的小纸老鼠，动作笨拙中带着野趣。
“你快看它的小眼神，呦，好像要吃了这只老鼠似的。”安杰一边笑一边摆动着纸老鼠，眼角弯成了月牙，长发垂落在肩膀边，随动作轻轻晃着，像在风中开了一树的樱花。
江德花干脆脱了鞋，坐在地上，捧着猫的脸说：“鱼鱼你别扑我腿上啊，你爪子还沾着土呢——哎呀你还真扑？你这小家伙——！”
江德福的眼神微微柔下来，苹果刀落在木碗边，轻轻一叩，发出一点清脆的响声。他站起身来，步子不快不慢，像是怕惊扰了那团在夜色里活泼得发光的小热闹。
走进院子，他站在石阶上没急着插话，只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幅画面。安杰和江德花一个弯腰，一个席地而坐，猫在她们之间跳来跳去，偶尔扑空，偶尔钻进两人中间，在裙摆和裤脚之间打着滚。藤架上的葡萄叶随风轻轻晃动，斑驳的月光从枝叶缝隙漏下来，把地面晃得像水波一样摇曳。
安杰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望，见江德福站在那里，一身深色的老棉布长衫，一手插兜，一手提着个刚削了一半的苹果，眉眼里带着一丝淡笑。
“你怎么不出声？站那儿看我们半天了。”安杰嗔了一句，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
江德福嘴角轻轻一挑，笑得像是藏了点什么：“我看你们两个在那跟猫瞎闹，哪舍得打扰？”
江德花咯咯一笑，拍了拍地面：“嫂子说要给鱼鱼编个花环戴脖子上，非得让我一起动手找花，结果鱼鱼自己先去啃花了。”
安杰一边说一边把一串紫色小花缠成圈儿，轻轻挂在猫脖子上。猫动了动脑袋，像是有些不习惯，但最终也没挣脱，只是乖乖地趴下了，尾巴轻轻地扫动着。
江德福走近几步，低头看看猫，又看看安杰手里的那一圈花：“你们这是给它当什么，童养媳啊？”
“是吉祥物。”安杰抬头笑着回答，“这猫来了以后，感觉这院子都热闹了，吃饭也香，话也多。你说，是不是它给我们带了点喜气？”
江德福挑了下眉毛，看着猫：“那得让它多住几天。”
猫像听懂了似的，冲他“喵”了一声，声音细细的，有点撒娇的意味。
江德福笑着蹲下来，用指腹轻轻刮了下它的下巴，猫半眯着眼睛，居然也不避，像极了享受被逗弄的孩子。他忽然想起，这猫来的第一晚也是这么乖巧地窝在葡萄架下，如今倒像是把这院子当自己家了。
“咱是不是该给它做个窝？”他问。
安杰点头：“明天我拿旧棉被给它垫一垫，再找个木箱子刷刷油漆，放葡萄架角落那边，冬天也能挡风。”
“可不能让它再钻你鞋柜。”江德花笑得首不起腰，“我下午看它在你那儿睡觉，差点吓一跳，还以为是一团破棉花。”
安杰佯怒地指她：“那是你鞋乱扔，给它当猫窝了都。”
三人围着猫和那团细碎的花光，时间像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圈圈荡开，院子里只剩下猫偶尔的“喵呜”和人轻柔的笑声。
江德福忽然坐在地上的木墩子上，托着下巴，望着月亮，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暖。他从没觉得这样简单的一夜，也能让人心生不舍。他从没意识到，一只猫的出现，竟然能改变一家人的晚饭后时光，让原本安静平常的院子，多了这般鲜活的动静。
“要不咱们给鱼鱼剪个指甲吧？”安杰忽然提议。
“你可别打这主意。”江德花赶紧摇手，“它爪子可锋了，我看你剪第一下它就得炸毛。”
“没事，我用猫薄荷哄它。”安杰不服气，“你们谁小时候没剪过猫指甲？”
江德福咧嘴一笑：“我剪过，剪了一次，手上多了三道血痕。”
安杰和江德花哈哈大笑，连猫也似乎感受到了气氛，不知道是打了个喷嚏，还是嫌弃这话题，跳上葡萄架下的石桌，蜷缩成一团，慢慢地眯上眼。
“这猫懂事啊……”江德福自言自语道，“安安静静的，就像个懂事的孩子。”
他忽然顿住话头，转头看向安杰，又看了看江德花，心中悄然生起一个念头——要不要……把这猫真当家里人看？
但话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抚了抚膝盖上的猫毛印子，叹了一口气。安杰见他不说话，便问：“你在想什么？”
“没啥。”江德福笑笑，慢条斯理地接过她手里的那串编剩的小花，“我琢磨着，这猫要真住下来，咱家明天是不是得备点猫粮？”
“喵呜——”猫似乎应和了一声。
江德花乐了：“你们这话说得，像是娶了个媳妇回来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