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倾地陷!
轰!隆隆隆隆——!
整个石室疯狂颠簸!头顶如山的宫墙地基在巨大力量的撕扯下发出沉闷可怖的呻吟!坚硬如铁的条石拱顶裂开细密的纹路,碎石冰屑夹杂着干硬的苔藓如同暴雨倾泻而下!墙壁在扭曲呻吟!沉埋千年的泥土腥气混合着某种被震动激起的、更古老的硫磺般的腥咸气息首冲口鼻!
坚不可摧的地下囚笼,仿佛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的鸡蛋,瞬间布满了死亡的裂纹!
嗡——!
祭坛血光骤然暴涨!不再是符文闪动,而是整个石台如同烧红的烙铁!那黑檀木盘上的暗红纹路在剧烈震动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条粘稠的血虫疯狂扭动、挣扎,似乎要从木头里挣脱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暴虐、古老、带着无边凶戾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点燃!巨大的、沉闷的咆哮不再仅仅是声音的震荡,更像是整个地脉在痛苦怒吼!
“唔!”
在这毁天灭地的狂暴震荡中,肃王那如同冰山般稳固的身躯猛地一晃!他那如同万载寒冰雕琢而成的冷厉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不是恐惧!而是……极度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的审视!
他那双足以穿透灵魂、冻结血液的眼瞳,瞬间爆发出鹰隼攫取猎物时的锐利光芒!死死钉在那光芒如同地狱之火般燃烧的祭坛中心!再无半分留给角落那个昏迷不醒的沈清瑶,也完全无视了地上那摊正被碎石砸得微微震颤的“十七”!
成功了?!
血祭……真的成功了?!唤醒的是……
他宽大的斗篷下摆被狂暴的气流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深色袍角上几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冰蓝色丝线暗绣纹路。一丝极其隐秘、混杂着铁腥与寒气的威压仿佛不受控制地弥漫开一点,与他身上那股名贵的沉水幽香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如同即将开启的魔盒泄漏出的第一缕邪恶气息!
“咳…呕——噗!”
碎石冰屑混合着尘土,如疾风骤雨般砸落在“十七”那本就残破扭曲、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麻袋般的身体上!每一次撞击都引发他无法自控的剧烈抽搐和咳血!剧毒入骨,又遭此重创,他残存的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被迅速榨干!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边缘,在那祭坛爆发出恐怖异象、整个地下空间即将崩塌的绝境中——
“十七”那只还勉强睁开的、污浊模糊的眼睛,却死死盯住了入口通道的方向!那瞳孔深处燃烧的不再是对肃王的刻骨恨意,而是一种带着诡异疯狂的……绝望与一丝更深的……嘲弄?!
他残破的肺叶猛地抽吸了一口充满尘土的浑浊空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挤出几个被毒血和碎裂骨渣堵塞、破碎不成调、却字字清晰的音节,如同恶鬼最后的诅咒:
“你…唤醒它……吞…吞了我们……它下一个…撕碎的就是……你…自诩掌控一切…的主人!”
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股临死前的极致尖利!
肃王如同千年玄冰冻结的侧影微微一震!
那双死死锁定祭坛血光的鹰目瞬间偏移寸许!那目光如同极地寒流,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冷酷与一丝被尘埃般蝼蚁挑衅的暴戾,扫向了地上那摊将死的肉块!
然而——
轰!!!
更大的、仿佛就在他们近旁的狂暴撞击声撕裂了一切!不是顶穹!也不是墙壁!
而是——
整个石室最深处、连接着另一片未知空间的、那面墙壁!就在“十七”残躯所依靠的、布满锈迹锁链深深嵌入石壁的、沈清瑶刚刚目光锁定的石壁位置后!
仿佛是沉眠的巨兽被血液的芳香引诱着,终于不耐烦那厚重的壁垒,开始了暴力而狂暴的开掘!巨大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铁拳,狠狠砸在石室的每一个角落!
咔嚓嚓——!
那堵被锁链深嵌、本就布满苔藓和裂纹的墙壁,猛地向内部龟裂炸开!蛛网般的巨大裂痕从中心瞬间蔓延至整个墙面!厚重的条石结构在沉闷的痛苦呻吟中被彻底撕开!一股远比石室冰冷、更加古老森寒、带着千年地底阴湿腥气的强风,裹挟着大量烟尘碎石,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从墙后那被撕开的巨大破口处狂涌进来!
“咳!咳咳!”
肃王被这狂暴的冲击气流和碎石烟尘迎面撞上!他那宽阔魁伟、如同一座移动铁碑的身躯竟也无法在这纯粹的力量洪流前保持绝对稳定,不得不后退半步!斗篷瞬间鼓荡如帆!刺骨的冰寒气流卷动着厚重的布料,仿佛要将他裹挟进去!他下意识抬起一只戴着深色皮革手套的大手护在面前,遮挡那扑面而来的碎石尘暴!
他眼中那被点燃的、审视祭坛的狂热光芒,首次被狂暴打断!被硬生生撞入了冰冷的愕然和一丝被侵扰了掌控的……真正暴怒!
是什么东西?!
这地脉的震动难道不是血祭引发的?!这破墙而入的……难道不是被祭坛唤醒之物?!不!不对!气息不对!
“十七”狂呕毒血的残躯被这股强大的冲击气浪猛地掀飞半尺,狠狠撞在墙角布满苔藓的条石上!又是一声骨骼彻底碎裂的闷响!大蓬粘稠的黑红血液从他口中、鼻孔,甚至耳朵里喷射而出!他最后那只污浊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被血水浸透的肮脏玻璃球,只剩下空洞的灰白!
生命的微光,彻底熄灭。只留下那最后几个带着诅咒意味的音节,依旧在破碎倒塌的空间中飘荡……
“十……七……”在地的沈清瑶似乎被这灭顶的地啸冲击和血腥气息刺激,在昏迷中发出模糊的呓语。
就在这石墙崩裂、烟尘弥漫、一切感官被蒙蔽的混沌瞬间——
一道声音!
一道低沉、冷静、却蕴含着雷霆即将炸开般撕裂力量的男声!
如同被无形利刃劈开沸腾的汤锅,穿透了石室的轰鸣、坍塌声、狂风声!如同刺穿黑暗的第一缕强光,精准、稳定、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般的力量,响彻在这天崩地裂般的混乱中心!
“肃——王——!”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重锤,狠狠敲在肃王的耳膜之上!
这声音响起的方向——
竟然正是那面石墙刚刚被狂暴破开的巨大豁口之后!
肃王猛地放下护在脸前的手臂!
暴怒!真正的、如同被侵犯了绝对领土尊严的暴怒,如同实质的火焰在他深不见底的冰冷眼眸中轰然炸开!那目光带着撕裂万物的穿透力,死死射向那烟尘弥漫的破墙洞口!
烟尘翻滚着被涌入的阴风稍稍吹散一丝。
洞口后方那片更加深邃、黑暗、如同史前巨兽巢穴的阴冷空间轮廓隐隐显露。
一点微光。
一点极淡、但却极其稳定、散发着柔和的淡金色光华的光点,如同黑暗汪洋中的灯塔,悬浮在那片深邃黑暗的边缘。
那竟是一盏造型极其古朴、似乎由某种青铜所铸、顶端镶嵌着温润明珠的宫灯!
淡淡的明黄色光晕流转,带着一种皇家的庄重与稳定气质,在黑暗深处静谧燃烧,光晕驱散了寸许的黑暗,显露出一截干净、修长、蕴含着沉稳力量的、握着青铜灯柄的手指!以及一截……代表着东宫尊贵身份的、用极细的金线精心盘绣着龙云的深青色织银纹蟒袍袖口!
姜越!
肃王那万年冰封的脸上,肌肉线条瞬间绷紧如刀锋!下颌那道陈旧刀痕仿佛都被注入了凌厉之气,显得更加深刻狰狞!他身体周遭那冰冷沉凝的空气,如同投入了烧红的铁块,骤然变得狂暴而沸腾!名贵的沉水幽香似乎都凝结成了带着血腥气味的冰屑!
那双鹰目,死死锁定在灯影下那截袖口的主人身上,其内涌动的风暴足以摧毁山峦!他喉间发出一声极其短促、低沉、却如同闷雷炸响在肺腑深处的:
“呵……”
冰冷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声轻“呵”后,陷入了凝滞。坍塌的闷响和滚落的碎石似乎都成了背景音。肃王的眸光沉下来,深得如同两泓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对面灯影里那个修长冷峻的身影,一字一句,如同从齿缝间磨出的冰碴:
“东宫太子……擅闯冷宫秘地……当以……谋逆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