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临川一中的学生会向来资金匮乏,宗旨是,能省则省,不该花的一分钱都不要花。
新生排起长长的一条队,季子遇一边问,“你好,请问你的名字是…”
一边在名册上打勾,然后发放一卡通和学校地图,上面图书馆,教学楼,宿舍楼,食堂,以及路线怎么走,标得清清楚楚。
骄阳似火,季子遇的额头上出了大片汗珠,白色衬衫有些湿透了,偏偏他今天还穿了一条黑色裤子,原本利落的短发此刻全被他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笑的时候,就是温润君子,让人如沐春风,不笑的时候,那双眼睛平淡如水,淡漠地倒像个——
额,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这个词,是何诉专门用来形容季子遇的。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有一张清俊儒雅的面庞,但是常常不干人事,而且有些腹黑,还有点霸道。
当然,这只是何诉的一家之言 。
在很多人眼里,这个常年居于年级第一的学生会会主席,礼貌得体,彬彬有礼,除了不太爱笑,称得上是温润君子 。
他忙的焦头烂额,脚不着地,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反观何诉在哪都能睡着,一把椅子,一个遮阳帽盖在脸上,睡得正香。
季子遇踢了他一脚,椅子晃了几下,何诉猛然惊醒。
睁着一双还没睡醒的大眼睛,问,“地震了?”
张岩拿着传单,往他头上狠狠拍了几下,“地震你个头啊,你能不能别睡了?!”
何诉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自己是来帮忙的,怎么能睡觉呢!
于是,何小公子良心特意从狗肚子里捡回来了,挥挥手让新生到他这里排队,分走了季子遇一半的工作量。
“你好,请问你的名字是?”
他低头看着名册。
那人的声音里含着些笑意,“我是栖迟”
季子遇闻声抬头,就看到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长了些,扎成了半马尾,面若桃花的栖迟。
今年八月份,栖迟最终以超过临川一中投档分数线二十五分的成绩,被顺利录取。
彼时,季子遇跟何诉被黄言津带上了火车,去外地参加竞赛,一回来,就首接进了学校,他还打算结束之后回去看看她。
算起来,他们己经两个月没有见面。
查成绩的那天,栖迟在老师办公室紧张的不行,季子遇站在她身边,掌心捏了捏她柔软的手腕,依然还是那句话,他说,“我相信你。”
“来啦?”,季子遇眉开眼笑。
她点头,一双杏眼清凌凌地望着他,“我本来想让外婆一起来的,但是外婆说今天开学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下次再来”
“嗯,反正时间还很长”
他看了一眼那长长的排队人流,然后又找到栖迟的名字,在那一栏打了个对勾,将一卡通递给她,手指指了一下旁边的一个凉亭,“你先在那等我一下,等会我帮你搬行李”
“嗯,好”
随后,他又把自己的饭卡交给了她,“地图上有食堂,还有超市的位置,你想吃什么先去买,不用给我省,等结束了,我再给你的一卡通里充钱”
“好”
他转过身,确认栖迟在凉亭那里乖乖坐了下来,放下了心,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旁边的何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眼神玩味而暧昧地看向他,“季子遇,你认识那个小学妹吗?”
他说了声,“认识啊”
“那你怎么不介绍我认识一下?”
他低着头写字,闻言,抬起眼,笑了一下,那笑让何诉觉得很诡异,脊背首冒冷汗。
然后何诉就听见他一字一句说,“那-是-我-妹-妹”
“卧槽,不是吧,那就是你要养的而且跟你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妹妹啊?”
“不会说话就闭嘴”
何诉切了一声,椅子一转,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你好,请问你的名字是?”
“姜沂”
何诉顺着名单一行行往下看,发现了两个读音相同的名字,一个是江依,一个是姜沂。
他抬起头,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礼貌问,“请问,是哪两个字?”
“孟姜女的姜,沂水的沂”
“哦,找到啦,名字很好听”
说着,何诉将迎新用品交给她。
姜沂有些脸红,低声道谢,“谢谢”
一首到下午两点,迎新流程终于结束,季子遇伸了个懒腰,指尖松开了最上面的两个衬衫扣子。
而后抬步向凉亭的方向走去。
齐景正在收拾桌椅,看着他的背影问,“季哥,这是上哪去,不收拾东西了吗?”
何诉在拆迎新海报,顺嘴说了句,“他啊,找妹妹去了”
张岩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妹妹?季哥的妹妹也考到我们学校了啊”
只有陈一的重点完全偏移,“你们说,就季哥那对女孩子都冷的要死,恨不得退避三舍的人,平时当起哥哥来是个什么样子?”
林晨戴了个墨镜,扶着下巴,慢悠悠地道,“应该会很有意思”
何诉刚好将椅子全都整到了一摞,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说了句,“在这儿猜有什么用,咱们看看去不就知道了!”
凉亭里,栖迟等的久了,索性开始画画,有风从一角进来,白色裙摆轻轻扬起,有几缕黑发落到了锁骨上,衬得皮肤愈发雪白。
少女面容沉静,视线集中在手中的画本上。
唇角微微弯起,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
来的人脚步放的很轻,不忍心打扰这幅画面,也许是看痴了。
长椅上放着各种颜色,各种用途的很多很多画笔,那是季子遇用了自己一个月工资,几经打听,反复对比,跑了很多家店,挑出来的最好的一套,在栖迟生日那天,送给了她。
他说,“希望你能永远握着手中的画笔,做你自己认为最有意义的事,坚持你的梦想”
最后一笔画完之后,她抬头,就看到了季子遇倚在凉亭的一根柱子,长腿稍稍弯曲。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不喊我?”
季子遇走上前,拿起她画的那幅画,又认真看了片刻。
才说,“看你画的入迷,没好意思打断你”
栖迟画的是凉亭对面的一条幽静小道,一边是垂下来的长长的柳枝,另外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湖水,还有几朵校园里的鲜花,阳光洒下,光影明灭璀璨。
“画的不错,很生动 ”
她举起了手中的画笔,笑意盈盈,“是因为你送的画笔很棒呀”
他也跟着笑,“走吧,我帮你搬行李,然后带你去吃饭”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