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摇下了半扇,从副驾驶伸出来一只夹着烟的手,指尖的烟灰抖落,车内烟雾缭绕。
“你说这季总要咱跟着一个毛头小子算怎么回事?咱这跟了几天也没发现这人有啥特别的啊?!”
另一个光头哈哈笑了几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季总的吩咐咱哪有不听的道理,拿钱办事而己,再说这活儿也不累,就是每天看看这小子见了什么人,都干了什么事,有钱你还不赚啊?!”
“哎,你说的对!”
刀疤男从中控台拿了一份文件夹,烟头叼在嘴里,一页页翻过,皮肤中传来沙沙的声音,那是一份关于季子遇的这些年来的详细调查报告。
但不仅仅是季子遇一个人,里面甚至包括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成长过往。
从外婆和栖迟一首到季子遇这些年的同学。
而他们口中喊得毕恭毕敬的季总很显然就是季霖。
刀疤男的视线最终落到了第一页季子遇的几摞照片,那应该是一些近期才被偷拍的的照片,照片中的他有时在上课,有时在踢球,有时在咖啡馆做兼职。
有时候的表情是生冷不近人情的,有时又是春风化雨般的笑容。
刀疤男熄灭了手中的烟,拿起一张照片,指着说,“你看这个女孩熟不熟悉,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那是一张季子遇跟栖迟走在一起的合照,虽然是一瞬间的抓拍,但两个人的脸却异常清晰的呈现出来。
另一个人摸摸光秃秃的脑袋,“我也觉得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哎,季总是不是说这个女孩也让我们好好监视着,说什么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刀疤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文件合起来,扔到了后座,伸了一下拦腰,“看来今天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我们也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话音一落,发动机轰鸣而响,车子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很快就消失的汽车尾气。
季子遇跟何诉回到宿舍的时候,齐景他们己经都洗漱完睡了。
他悄悄去外面走廊厕所接了半盆凉水和半盆热水,混合一起,将那件沾满泥灰的厚外套泡进了盆里。
回来的时候却见床上放着一件崭新的黑色长款羽绒服,连标签也没拆,季子遇了然一般看向对床的何诉。
那人却假装睡着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摆摆手说,“我妈买的,说你不穿就打死我”
黑暗里,季子遇悄悄地弯了一下嘴角,手掌轻轻掠过那件质地上乘的衣服,目光里带着期盼和感激,最后将那件黑色羽绒服挂在了床边。
他想,为了何诉的人身安全,还是穿上的好。
皎洁月光映照着地上的片片白霜,将616宿舍照亮了一角,里面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有个人的被子却拱起了一个弧度,灯光经由廉价的被单折射从而在地上投下一片暗影。
季子遇举着昏暗的手电筒,趴在床上,动作轻微地将那个卷筒缓缓展开。
他猜得没错,那就是一幅画。
画画的人是栖迟,画中的人是他。
线条流畅,场景布局合理,尤其是画里的人物栩栩如生。
连投篮的动作都那么逼真而生动
像是摄像机一秒而定格的拍摄。
看完之后,季子遇将那幅画小心卷起来,放进了床边的一个生锈的铁盒子里,枕着双臂,仰面躺在了床上。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悄然逃走,唯有呼吸声夹杂着鼾声此起彼伏。
季子遇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唇角带着抹温雅的弧度,像是做了一个最美好的梦。
元旦结束之后,很快就迎来了全年级的期末考试。
布置考场的那天,栖迟跟姜沂夹在人群中,踮着脚看向班级门口张贴的考场号和座位号。
将数字记下来之后,她捧着书往外走,眼睛周围是还没消散的黑眼圈。
“迟迟,你是不是昨晚又熬夜复习啦?”
姜沂抱着几本厚厚的书,佯装生气的看着她。
“也还好啦,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想着考个好成绩让外婆高兴高兴吗,也想考进A班”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栖迟指着姜沂脸上跟她同样的黑眼圈。
两个人谁也别笑谁。
“那看来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考进A班”
“所以啊,任何时间都不能浪费,走吧,回去复习”
“嗯嗯!”
两个人朝着宿舍走去。
姜沂推开宿舍门的时候,闻到了一阵很刺鼻的香水味,栖迟紧接着跟在后面。
“呦,我们的大学霸回来了呀”
说这句话的人是陈青青,临川市本地人,家里是做家具生意的,因为有那么一点小钱,而且自认为自己长得还不错,所以总是拿鼻孔看人,天生自带一股优越感。
跟栖迟和姜沂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的。
栖迟不在乎,陈青青可比之前她的那些霸凌她的同学善良多了,最起码没有危及到她的生命,她不理,只是觉得没必要,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毕竟每天学习都够辛苦的了,有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好好睡会觉。
但话说回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欺凌到她们头上,她也不是任人欺负不还手的软柿子。
姜沂没吭声,只是将她随便丢在自己椅子上的衣服,随手一扔还给了她,好巧不巧,也不知道怎么就扔到了地上。
惹得陈青青一阵尖叫。
栖迟忙不迭捂着耳朵。
“姜沂,你居然敢扔我的衣服,你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说着那双手就要扬起来,
栖迟挡在姜沂身前拦了一把,冷眼看着她那张妆容精致却显得面目可憎的脸,还有身上传来的香水味,不由得皱了眉,表情厌烦,“陈青青,上次你往姜姜的被褥里倒凉水,我们没告诉班主任不代表就是怕你,我们只是觉得你很幼稚,很无聊,这次你居然还得寸进尺,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拿你没办法吧?”
陈青青闻言,人如其名,脸色一阵青白,声音也虚了很多,“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告诉班主任,别嘴巴一张就污蔑人!”
“不信是吗,不信咱就去班主任办公室好好聊聊,正好这个点班主任还没走呢”
说着,栖迟就要拉着她去。
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那个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那双眼睛从折叠式化妆镜透过来,正好与镜面之外的栖迟对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