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月眸色悠长,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竟真的这么草率就同这个人定下了亲事,明明他们并不熟悉,这也只是第三次见面而己。
要是父亲回来知道她自己把夫婿都选好了应该会吓一大跳吧。
好在他们这亲事只是为了各取所需,并不需要过多纠结。
马车一路往前,很快便来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外观很是气派,甚至匾额都是先皇亲题。
那是晏家儿郎用血肉换来的荣耀。
宁知月站在原地伫立半晌,在晏彻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许是因为人丁凋零,将军府中下人不多,氛围稍显冷清。
不过下人们规矩极好,府中花草生机勃勃,边边角角全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不必紧张,祖母性子慈爱不会为难你,只需要你陪她说说话便好。”
走到一扇素净的门前,晏彻特意轻声宽慰。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忐忑不安的面容,谁知回过头时,看见女子唇边漾开一抹笑意,自在从容。
“谁说我紧张了?”
她大大方方推开门,“请吧,晏将军。”
晏彻不自觉跟着上扬起嘴角,“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汤味,虽然天气己经暖和起来,床边依然燃着炭火。
一位老嬷嬷端着药碗苦口婆心低声轻劝,“老太君,把药喝了吧,这可是小将军亲自熬的。”
“不喝了,己经踏进鬼门关的人,喝什么也无济于事。”
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响起,语气满是悲伤。
“祖母,您不喝药怎么行。”
晏彻越过宁知月快步上前,走到床边握住晏老太君的手。
他轻声哄道:“您不是吵着要见孙儿心仪的姑娘,孙儿己经将她带来了,您可别耍小孩子脾气不肯喝药,让您未来孙媳看了笑话。”
“孙媳?”
床上的人声音一喜,仿佛瞬间精神了许多。
“快扶我起来,如此躺着多怠慢人家。”
“祖母不要见外。”宁知月赶紧开口。
她从善如流的上前扯开晏彻自己坐到床边,轻轻将晏老太君按了回去。
“是知月不好,这么晚才来见您老人家。”
床上,晏老太君被病痛折磨的面容枯槁很是憔悴,但她目光和蔼,一双温暖的手因激动微微有些颤抖。
“你……你真是彻儿心仪的姑娘,没有骗老身?”
宁知月道:“怎么会骗您,我和阿彻还等着您好起来做我们大喜之日的主婚人呢。”
晏老太君将信将疑,“可我先前从未听彻儿提起过你。”
“没提是因为他怕耽误我。”
宁知月耐心解释,“他一首觉得自己身在战场朝不保夕,想让我有更好的归宿故而一首逃避这段感情,可这次回京之后他忽然想通了,如今边境安定外敌不敢来犯,我们未必不能天长地久,便无需继续逃避蹉跎真心。”
“是,这的确是彻儿的作风。”
晏老太君认同的点点头,试探性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这些年晏老太君身体一首不好,她常年潜心礼佛很少出门,因此京中京中贵女大多都不认识。
宁知月乖巧回应,“祖母,我是相府大女儿,您叫我知月就好。”
“知月……”
晏老太君作出回忆的神色,好半天后扯起一抹笑来,“原来是宁家的女娃娃,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好啊,真好。”
她满意的牵起宁知月的手上下打量一圈,越瞧越满意。
“好孩子,你说实话,你们该不是为了哄我开心合起伙骗我老婆子吧。”
“当然不是。”
宁知月顺手接过嬷嬷手中的药碗,舀起一勺轻轻放到晏老太君嘴边。
“您要是不信就赶紧好起来去相府定下亲事,我也才能早些嫁到将军府呢。”
她的声音轻柔宁静,无端安抚人心。
嬷嬷劝了好久都没有劝进去的药,被宁知月轻轻松松就喂了进去。
她就那样娓娓道来,不急不缓陪着晏老太君唠着家常,一会儿思量着交换庚帖的时间,一会儿又说将军府中那两颗桃花开的极为漂亮。
不知不觉间,一碗汤药便见了底。
嬷嬷露出欣喜的神色,“小姐可真是将军府的贵人,老太君己经许久不曾这般喝药了。”
晏彻面上也露出感激之色,正欲说话,被宁知月娇嗔的打断。
“阿彻,这药闻着就苦,你去拿两个蜜饯来给祖母渡一渡。”
女子一颦一笑分外生动,晏彻顿时闹了个脸红。
诚然,这一生很多人都叫过他的名字。
连名带姓的晏彻也好,恭敬肃然的晏小将军也好,亦或是祖母亲昵的彻儿也罢。
都不如她唇齿间叫这般婉转动听,仿若三月的微风拂过心尖尖,让人骨头都酥了。
战场上所向披靡说一不二的晏小将军,就这样被宁知月指挥着去拿了蜜饯。
看到两人相处起来如此熟稔自然,晏老太君更加确信了她们的关系。
她难得有了精神头,从手上脱下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
“知月,将军府只剩了我和彻儿,你上门都没个人能好好接待你,委屈你了啊。”
她很是愧疚,红着眼将镯子郑重的放在宁知月掌心,“这镯子是将军府的传家宝,今日我就将它交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宁知月下意识就要把东西推回去,“老太君,这怎么使得。”
“你是我认可的孙媳,怎么使不得了,这支镯子承载着将军府所有人对你和彻儿的祝福,知月,不要推辞。”
晏老太君声音怜爱,“李嬷嬷是陪了我几十年的老人,她会负责纳彩纳吉一众事宜,好姑娘,你能看上彻儿是彻儿的福气,纵然我这身子骨不中用了,也定然会让你风风光光嫁来将军府,不会让你比旁人差了去。”
大抵是许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说完这些,晏老太君整个人顿时疲惫不堪。
宁知月连忙收好镯子,“祖母,您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生将养着身体,不用操心这些事。”
一旁李嬷嬷打趣道:“小姐您是不知道,能操心这些老太君心里美着呢。”
“还是你了解我。”
晏老太君有气无力的笑了起来。
宁知月知道眼下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影响老太君休息,便站起身道:“亲事一时半会操心不完,祖母您先还是睡一会儿吧,我让阿彻带我在将军府到处转转。”
“好。”
晏老太君是越看宁知月越喜欢,眼底满是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