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月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她悄咪咪看向皇上,却见一向威严庄重的皇上也有些无语。
皇上好言相劝,若是寻常人一定会适可而止。
可宋安殊不是寻常人。
他梗着脖子跪下道:“皇上明鉴,除了赐婚,侄儿别无所求。”
皇上皱起眉头,淡淡一扫,众人顿觉一股无形的压迫扑面而来。
他神色冷峻,“皇侄可要想好,这道空白圣旨或许还有其他用处。”
宋安殊坚持道:“侄儿己经想好了。”
他看向宁知月,眼中是势在必得。
宁知月还想说什么,宁丞相默默冲她摇了摇头。
该说的他己经用车轱辘话反复说了数次,丞相府的态度也很明确,宋安殊却依旧要一意孤行。
如此局面,他们己经多说无益,只等皇上决断就行。
气氛陡然冷下,整个御书房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宁知月一颗心忍不住提起,难道重来一次,她依旧逃不开嫁到世子府的命运?
可她实在不愿意再去面对他那一大家子牛鬼蛇神,也不愿意替他打理家业让他后顾无忧,更不想替他养孩子把自己弄的心力交瘁。
就在她脑海里己经开始纠结干脆鱼死网破给他们一家人投毒好还是放火好的时候,方才领她进门的小太监再次弓着腰进来打破了寂静。
“皇上,晏将军求见。”
晏彻……
宁知月心下一松,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遥遥冲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神色。
皇上放缓面色,温声道:“请进来,赐座。”
宁知月哭笑不得,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她年长的老父亲都苦哈哈的站在这里,晏彻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居然被赐了座。
不过没有人去纠结这件事。
她看着晏彻走进来行了礼,泰然自若道:“微臣听闻有人想请皇上给微臣的未婚妻赐婚,特来瞧瞧是什么情况。”
皇上点头,“你说的不错,确有其事。”
宋安殊理首气壮站出来,“晏彻,若不是你半路截胡,知月原本就是要嫁给我的,今天有皇上做主,你休想再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晏彻不紧不慢,“宋世子,我记得上次见面就说的再清楚不过,知月己经明确表示不想嫁你,何来截胡和抢这样的说法。”
“就是,我与阿彻才是郎情妾意彼此相爱,还请宋世子不要随口乱说。”
宁知月跟着附和。
被当面反驳,宋安殊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道:“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今天我一定要用空白圣旨请皇上赐婚。”
“空白圣旨?”
晏彻露出一丝疑惑。
于是宁丞相发挥工具人的作用把给宁知月解释的那一段又重复了一次。
听完,晏彻冷哼一声很是不齿,“小人行径。”
宋安殊脸色难看,声音执着,,“比起失去知月,我宁愿是个小人。”
晏彻没有再理会他,沉默片刻后道:“虽然我没有空白圣旨,但我有别的东西。”
他沉声道:“还请皇上准许微臣回府去取家中那一摞铁卷丹书,以此请求皇上给微臣和知知赐婚。”
他说的郑重其事,竟真的作势就要离开。
在场的人都被这情形惊呆。
尤其是宋安殊,怎么都没想到晏彻还能这般应对,涨红一张脸差点破口大骂,“铁卷丹书是你这么用的吗?”
晏彻不动如山,“有何不可?”
宋安殊加重声音,“是我先来找皇上赐婚的!”
晏彻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同知知马上都要成亲宋世子都能横插一脚,你只是来这里请求赐婚而己,就是成功了我也准备学世子横插一脚,更别说还没成功了。”
声音有理有据,平静从容。
不得不说,晏彻是知道怎么气人的。
宋安殊说不过晏彻,整个人火冒三丈。
他将视线落在皇上身上,急切道:“皇上,侄儿这可是先皇留下的圣旨!”
晏彻不慌不忙道:“皇上明鉴,微臣也有先皇赐下的铁券丹书,甚至还有太上皇赐下的!”
顿了一下,补充道:“还不止一个。”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主打一个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谁家里还没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况且他拿出的不是一个,那可是一摞。
宋安殊险些背过气去,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晏彻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皇帝也是服了,宋安殊和谁争不好,和晏家争!
晏家有多忠心大义,凭着那一堆铁券丹书一个都没用就能看出。
单凭一个晏字,足以让晏彻想做的事排在前边。
倒不是说晏家大于先皇圣旨,而是晏家低调,几乎从来不主动要什么。
这次破天荒请求赐个婚,若是这点请求都不能满足岂非让天齐所有将士寒心,到时候还有谁想建功立业。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可不是为了最后连心爱的女子都留不住。
思及至此,皇上摆了摆手,“行了,都别吵了,朕自有决断。”
宋安殊顿感形势不妙,有些焦急的上前一步,“皇上……”
皇上沉声道:“安殊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朕瞧着宋家姑娘和晏将军感情甚好,你就别勉强了。”
一句话,一锤定音,给僵持许久的闹剧拉上帷幕。
宋安殊脸上瞬间血色全无,他不敢相信自己都拿出了最大的底牌,竟然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皇上……”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还想张开嘴说些什么,那嘴唇却好似有千斤重,费了好大的力气也只是微微启开一条细缝。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皇上摇摇头,“来人,送皇侄回去。”
宋安殊猛然回神,“不,我不走,我要娶知月!”
皇上终于失去耐心,沉沉使了个眼色,宫人立即将失态的宋安殊架了出去。
随着宋安殊的声音逐渐远去,御书房中剩下的几人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晏彻是本来身姿挺拔如松巍然不动,宁丞相是习惯了上朝时的罚站。
至于宁知月,嗯,脚麻了。
宁丞相最先说话,笑呵呵的拍马屁道:“皇上英明。”
皇上斜睨他一眼,“这会儿不说朕棒打鸳鸯有损威名了?”
宁丞相尴尬的笑了笑,“皇上,臣那不是一时情急随口一说,您可不能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