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带着无尽精神侵蚀的暗紫光芒,如同亿万只冰冷的魔手,撕扯着萧彻残破的身躯,将他拖向地脉深渊。心灯金焰化作的薄薄光茧,在污秽魔能的疯狂冲刷下明灭不定,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意识在冰冷的侵蚀与混沌碑心沉寂的剧痛中沉浮。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轰——!
身躯猛地砸入一片粘稠的“湖泊”!没有水花,只有沉闷的、如同撞上腐肉的声响。
萧彻艰难地睁开眼。
视野被一片粘稠的、缓慢蠕动、散发着暗红魔光的“肉壁”充斥!肉壁上,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轮廓无声哀嚎,赫然是洛城伪碑表面那些人脸的放大与活化!粘稠的暗红色“湖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与灵魂腐朽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腐肉!
这里不是地脉深处!而是伪碑魔胎污染地脉形成的——血肉腔体!是魔胎吞噬、消化众生血肉灵魂的“胃袋”!
嗡——!
心灯金焰受到这极致污秽的刺激,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净化光芒,将包裹萧彻的粘稠“湖水”短暂排开,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微弱净土。
“呃……”萧彻挣扎着在粘稠的“湖面”站稳,脚下是蠕动的人脸肉壁,触感滑腻冰冷。左肩粉碎的剧痛和断臂伤口的撕裂感撕扯着神经,识海中的混沌碑心因环境刺激而微微搏动,带来更深的混乱与痛楚。
他抬头望去。
“胃袋”的“穹顶”,并非岩石,而是由无数粗大、搏动着的暗红魔能管道构成,如同巨兽的血管网络。管道中,粘稠的暗红魔能正源源不断地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西疆霜语平原的血祭之力、南疆骸骨沼泽的阴煞髓心、东疆流金荒漠的杀戮怨魂……以及整个北境战场上,因战争与魔化而湮灭的无数生灵残魂!
所有被吞噬的能量,都在管道网络中奔涌、汇聚,最终注入腔体中央——
一颗悬浮在粘稠“湖面”之上、缓缓搏动的巨大“心脏”!
心脏通体暗红,表面覆盖着粘稠的魔纹与痛苦扭曲的人脸,每一次搏动,都泵出滔天的污秽魔能,冲刷着整个腔体,更有一股无形的、令人绝望的引力,撕扯着萧彻的心神与力量,试图将他同化、吞噬!
熔核炼狱!伪碑魔胎吞噬北境众生的能量核心!
“钥匙……欢迎来到……我的餐桌……”一个冰冷、贪婪、带着无尽戏谑的意念,首接在萧彻识海中响起。
心脏上方,粘稠的魔光汇聚,凝成一道虚幻的身影——正是魔尊那具在九幽裂隙冥河祭坛孕育的分身胚胎虚影!其眉心的污血竖瞳,此刻正贪婪地“注视”着下方的萧彻。
“看看这壮观的景象……”胚胎虚影的意念带着陶醉,“西疆的血食,南疆的髓心,东疆的怨魂,还有这北境战场……所有因你而起的杀戮、痛苦、绝望……都在滋养着我!多么……美妙的养料!”
随着它的意念,下方粘稠的“湖面”剧烈翻涌!无数道被炼化、扭曲的灵魂光影,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鱼,在暗红的“湖水”中疯狂挣扎、哀嚎!萧彻甚至看到了不久前在熔火裂谷战死的玄荒军修士的面孔!他们扭曲着,无声嘶喊,最终在魔能的侵蚀下彻底失去人形,化为一团团精纯的、散发着怨念的灵魂光球,被中央那颗巨大的魔胎心脏贪婪吸收!
众生为棋!血肉为薪!
“愤怒吗?痛苦吗?”胚胎虚影的意念如同毒针,“这就是你的宿命!你的挣扎,你的守护,你所珍视的一切……最终都化为我登临巅峰的阶梯!现在,连你自己……也将成为这盛宴最后、最美味的甜点!”
轰!
魔胎心脏猛地爆发出更强的引力!萧彻体表的心灯光茧剧烈摇曳,光芒迅速黯淡!粘稠的“湖水”如同活过来的巨蟒,疯狂缠绕挤压着光茧!恐怖的吞噬之力,无视空间,首接作用于他的识海!沉寂的混沌碑心雏形被强行撼动,一丝丝混沌本源之力竟被剥离、抽向那颗魔胎心脏!
“呃啊!”萧彻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蠕动的肉壁上,左肩伤口鲜血狂涌,染红了脚下的哀嚎人脸。心灯金焰在魔胎引力的撕扯下,如同风中残烛,守护的范围急剧缩小!
绝望!比地底暗河更甚的绝望!
力量在被吞噬!意志在被侵蚀!守护的光明在污秽的黑暗中节节败退!
心口处,那枚冰冷死寂的符文表面,那道焦灼的玄青痕迹,传来最后一丝微弱的灼热。
大哥…雨晴…巴图…炎灵…洛璃…一张张面孔在粘稠的黑暗中闪过。
“棋…子…”萧彻染血的嘴角,咧开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弧度。他不再试图强行抵抗那恐怖的吞噬引力,反而放松了心灯光茧的防御!
嗤啦!
光茧瞬间被污秽“湖水”撕裂近半!恐怖的魔能侵蚀与灵魂撕扯之力狠狠作用在萧彻身上!他的皮肤迅速灰败,神魂如同被亿万只魔虫啃噬!
然而,就在这主动“献祭”自身、承受极致痛苦的刹那——
嗡!
他识海深处,那块沉寂的混沌碑心雏形,因被强行抽取本源而激发的、源自混沌本能的暴戾反抗意志,混合着萧彻此刻承受的众生被炼化的无尽痛苦与悲怆,如同被投入火药的熔炉,轰然爆发!
“魔尊——!”萧彻猛地抬头,双目之中再无痛苦绝望,只有一片映照着心灯残焰与混沌暴戾的、洞穿虚妄的冰冷!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魔胎心脏上方那具胚胎虚影,更穿透虚影,投向那冥河祭坛的方向!
“你以为…这众生炼狱…是你的棋局?”
嘶哑的声音,带着神魂之力,穿透污秽魔能的阻隔,狠狠撞向胚胎虚影!
“你以为…吞噬我…就能掌控混沌?”
心灯残焰被他强行剥离最后一丝,并非护体,而是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金线,顺着魔胎心脏吞噬他混沌本源的通道——逆流而上!
金线所过之处,魔胎心脏吞噬的、那海量被炼化的灵魂光球中,属于巴图的战意碎片、属于炎灵自毁的悲怆余烬、属于玄荒军修士不屈的呐喊、属于无数被献祭生灵临死前的怨恨与不甘……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星火,被这源自守护的心灯残焰瞬间点燃!
轰——!!!
熔核炼狱的核心,那颗巨大的魔胎心脏内部,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亿万点细碎却无比顽强的光斑!光斑疯狂闪烁、冲突、炸裂!
如同在巨兽的胃袋里点燃了炸药!
“呃啊!蝼蚁!你做了什么?!”胚胎虚影发出惊怒交加的意念尖啸!魔胎心脏的搏动瞬间变得紊乱、迟滞!泵出的污秽魔能变得狂暴失控,整个血肉腔体剧烈震荡,肉壁上的人脸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哀嚎!
吞噬萧彻混沌本源的力量瞬间中断!
就是此刻!
萧彻染血的左手,猛地插入脚下蠕动的、由无数哀嚎人脸构成的肉壁!五指如钩,狠狠刺入!
目标——并非攻击肉壁!而是通过肉壁,感应、捕捉那被魔胎心脏泵出、散逸在腔体中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源自九幽冥河祭坛胚胎本体的空间坐标烙印!
心灯残焰点燃众生残念造成的混乱,为他争取了这唯一的时机!
“找到你了!”萧彻眼中厉芒炸裂!那丝空间坐标烙印被他强行攫取,如同烙印,狠狠刻入自己识海深处濒临崩溃的混沌碑心雏形!
“吼——!”胚胎虚影彻底暴怒!魔胎心脏强行压下内部混乱,泵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污秽血矛,无视空间,首刺萧彻眉心!要将这屡次坏他好事的蝼蚁彻底抹杀!
血矛未至,死亡的冰冷己冻结神魂!
萧彻却笑了。他不再看那毁灭的血矛,染血的目光穿透蠕动的肉壁,仿佛看到了九幽深处,冥河之上,那座骸骨祭坛与搏动的胚胎本体。
“棋局…才刚开始…”
嘶哑的低语在污秽的熔核炼狱中回荡。
“下一子…该我了…”
血矛贯颅!毁灭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