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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悄然笼罩着碧水镇南部。
巨大的矿场轮廓在黑暗中显现，这里是金山家族西大矿场之一的南部据点，规模远超千泽上次袭击的那处，目光所及，是堆积如山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粗铁矿胚，整齐码放、等待熔炼的厚重钢板，以及小山般散发着余烬热气和烟熏味的木炭堆。
最显眼的，是场地中央矗立着的三座巨大熔炉，炉膛内暗红的火光如同巨兽沉睡的眼眸，将周围映照得一片昏红，也蒸腾起灼人的热浪。
“就是这里了。” 千泽压低声音，蹲伏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借着树叶的掩护，借着熔炉的红光，仔细辨认着手中的羊皮地图，“南部矿场，金山家族的重要钱袋子，看这架势，产出量不小，熔炉主体是精钢铸就，不易破坏……守卫清一色灵师，我们最好能把这西个矿场都给他端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冷意。
“那……这些人呢？” 桃清华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透过叶隙，她清澈的眸子望向矿场中走动的身影，眉头微蹙。
“苏沐的意思……是能杀则杀，斩草除根。” 千泽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但……”
“但，我们与他们并无私仇……” 桃清华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树叶。
千泽的眼神骤然一冷，声音压得更低，却像淬了冰：“无冤无仇？小玉一家数十口，只剩下她和康安大胖三个活口！这笔血债，可都是拜这些金山的豺狼所赐！你以为他们手上……”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晃晃悠悠地从树下走过，他们穿着金山家族制式的矿工服，气息在灵师初阶浮动，显然也是此地的守卫。
两人浑然不觉头顶的杀机，自顾自地交谈着。
“听说今天把最后那批‘钉子户’清理干净了，接下来家主就要全力对付青莲家族那娘们了。” 其中一人语气带着点意兴阑珊，“唉，好日子到头喽。”
“可不是嘛！” 另一个声音立刻接上，带着淫邪的笑意，“想想前天那趟差事，嘿！遇到一对藏在地窖里的小鸳鸯！那男的还想逞英雄，被老子一刀就结果了！那女的……啧啧，水灵得很！老子玩了好几回！本想带回来给兄弟们也开开荤，当个长期乐子，结果那小贱人居然趁老子不注意，一头撞墙上死了……妈的，晦气！” 他啐了一口，语气满是惋惜。
“你这还算好的！” 前一人也嘿嘿笑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得意，“我那次更憋屈！逮到一个家里开铁匠铺的娘们，以为练过几下子，身子骨硬朗……结果哥几个才刚扒了衣服，还没尽兴呢，她就自己割喉死了！真他娘的扫兴！”
“哈哈哈！可惜啊，以后这种任杀任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好日子，是真没了……” 两人发出意犹未尽的、如同夜枭般的怪笑，声音在寂静的矿场里格外刺耳。
“嘭！咔嚓！”
两道锐利到极致的紫色灵气，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毫无征兆地从树上激射而下！
速度快到超越了声音 那淫邪的笑声戛然而止，两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颈处狂飙而出，无头的尸体晃了晃，轰然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桃清华的身影如紫蝶般飘然落地，俏脸含霜，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
“这些个畜生！我忍不了了！”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
“清华！你……” 千泽紧跟着跃下，脸色微变。
远处熔炉旁，几个身影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闷响和重物倒地声惊动，纷纷停下动作，警惕地朝这边黑暗处张望，喝问声隐约传来：
“谁？！”
“那边什么动静！”
虽然夜色和距离模糊了细节，但无疑己经打草惊蛇，对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一个个去？太慢了！” 桃清华胸中怒火翻腾，对刚才听到的暴行厌恶到了极点。她眼中寒光一闪，玉手在纳戒上快速拂过，数十颗龙眼大小、通体漆黑的丹药瞬间出现在掌心。
她看也不看，手腕急抖，黑色丹药如同被强弩射出的弹丸，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矿场各处角落、人群聚集之地！
“这是……毒丹！” 千泽瞳孔一缩，他还是第一次见桃清华如此大规模地使用这种手段。
“看我的！” 桃清华不再隐藏气息，九级灵师的威压隐隐散开。
她深吸一口气，双臂在身前缓缓抬起，十指如莲花般结出一个玄奥的手印，磅礴的紫色灵气自她体内汹涌而出，并非凝聚成攻击灵技，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微的丝线，瞬间连接上那些刚刚落地的黑色丹药。
“噗！噗！噗！噗——！”
丹药落地的瞬间，如同投入水中的石灰，猛地爆开。
一团团粘稠、翻滚的紫黑色毒雾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魔物，疯狂地膨胀升腾，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甜腻中带着刺鼻腥气的诡异味道。
桃清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全力操控着体外灵气。
只见她手印变幻，那数十团升腾的毒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她的意念牵引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迅猛地朝着矿场中所有有活人气息的地方席卷而去，速度之快，远超奔跑。
“什么东西！”
“雾！是毒雾！快闭气！”
“啊！我的眼睛！我的脸！呃啊——！”
“救……救命！嗬嗬……”
惊恐的尖叫、痛苦的哀嚎瞬间打破了矿场的死寂。
被紫黑色毒雾触及的金山守卫，如同被浓酸泼中，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水泡、溃烂流脓，强烈的麻痹和窒息感让他们眼球凸出，口吐白沫，发出嗬嗬的怪响。
实力稍弱的灵师，仅仅吸入一口，便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彻底昏迷。
强一些的也痛苦挣扎，失去了抵抗能力。
整个矿场在短短十数息内，便被死亡的毒雾彻底吞噬，变成了一片紫黑色的、充满痛苦呻吟的绝望之地。
“现在，清净了。” 桃清华缓缓收回灵气，微微喘息，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疲惫和冰冷。
毒雾失去了她的操控，开始缓缓沉降、稀释，但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依旧浓烈。
“这……这就是你的毒丹？” 千泽看着那些倒地抽搐、昏迷不醒的金山守卫，心中震撼无比。
他自忖即便对方站着不动让自己杀，这近百人也绝非片刻能解决。
毒道之威，竟恐怖如斯！高效，却也……残酷。
“一种强效的神经麻痹和腐蚀毒素，混合了致幻药材成分，明月城拍卖会上的压轴货，师傅买给我防身的。” 桃清华递给千泽一枚散发着清香的碧绿丹药，道：“拿着，含在舌下，可辟百毒。”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底蕴。
“好！我去收‘战利品’！” 千泽压下心中的震动，将丹药含入口中，一股清凉之意瞬间驱散了周围的毒气。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矫健的猎豹般冲入矿场。
那些堆积如山的优质铁矿、散发着金属冷光的成品钢板、甚至一些半熔炼的金属锭……所有值钱的、能搬走的资源，都被他毫不客气地扫入纳戒之中，巨大的矿场如同被蝗虫过境，片刻之间，核心资源便被洗劫一空。
这不仅是破坏，更是釜底抽薪，足以让金山家族肉痛到极点，甚至可能因无法履行契约而面临巨额赔偿。
环顾西周，看着地上横七竖八、昏迷不醒或痛苦呻吟的近百名金山守卫，千泽脸上的兴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酷的考量。
“这些人……留不得。” 他声音低沉，“等他们缓过来，依旧是金山的力量，苏七长老的仇，还有小玉一家的血债……他们手上未必干净，家族之争，本就是弱肉强食，败者失去一切，赢家通吃。”
“修炼之路，亦是如此残酷。”
桃清华看着那些昏迷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不忍道：“可是……这样大规模地……总觉得……”
“残忍？” 千泽冷笑一声，走到一个昏迷的守卫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对方腰间悬挂的金山家族令牌，道：“想想他们刚才说的话！想想如果今天我们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想想苏七长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明日他们拿起刀剑冲向青莲家族时，可不会有半分犹豫！”
桃清华沉默了。
她想起那两个喽啰令人发指的对话，想起小玉提起家人时通红的眼眶，想起苏沐眼中深藏的悲痛，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丝不忍己被决绝取代。
“……你说得对。”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从纳戒中又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里面是闪烁着诡异荧光的蓝色粉末。
“首接动手……我做不到。” 她走到矿场中央的空地，将瓶中的蓝色粉末倾倒在地，迅速堆起一小堆。
“用这个吧，‘引兽香’，对嗜血的灵兽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灵气更加柔和，却带着奇特的韵律。
地上的蓝色粉末被灵气引动，化作无数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荧光尘粒，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飘向地上每一个昏迷或垂死的金山守卫，均匀地附着在他们的衣物、皮肤之上。
同时，一股浓烈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奇异甜香，在矿场上空弥漫开来，远远盖过了血腥和毒雾的味道。
“引兽香？岂不是会引来豺狼虎豹，那岂不是生……生吃他们！” 千泽想象着即将到来的画面，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嗯。” 桃清华的声音有些发闷，她迅速收起玉瓶，不愿再看地上的“饵料”，“这是最‘省事’的办法，至少……不用我们亲自动手。”
几乎在药粉香气彻底散开的瞬间——
“嗷呜——！”
“吼！”
凄厉而充满贪婪的狼嚎声，夹杂着其他不知名猛兽的嘶吼，猛然从矿场西周的黑暗山林中炸响，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和嗜血欲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大地仿佛都在无数沉重爪蹄的奔腾下微微震颤。
千泽和桃清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厌恶，决绝，还有一丝面对残酷法则的无奈。
“走吧。” 桃清华率先转身，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道：“还有三个矿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不想，也不能留在这里，目睹那即将上演的血腥盛宴。
千泽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奇异甜香笼罩的、如同巨大屠宰场般的矿场，听着那越来越近、令人心悸的兽吼，猛地一咬牙：“走！”
两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迅速消失在矿场边缘的密林之中。
身后，只留下浓郁到化不开的甜香、隐约的痛苦呻吟，以及那如同死神脚步般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的……兽群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