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木兰的马车回到姚家大门口时,卢老夫人、冯姨娘和几位公子姑娘都等着她呢。
车夫放下马凳,吕妈妈和菊香先下车。木兰在荷露的搀扶下出了马车,那月白色长裙上的红梅格外显眼。
卢老夫人十分心疼,立即吩咐莲心取了自己的步辇来,让几个强壮的护院将木兰抬回竹影轩,又拿了上好的金疮药、白玉膏、生肌玉红膏……一堆外伤药。
姚华兰借口要服侍王夫人用药并未前来,但听闻姚木兰是坐了步辇回的竹影轩,少不了一顿嘲讽。
“不就是击个登闻鼓吗?有什么可耀武扬威的?!”
姚华兰坐在王夫人的病床前气愤不己。
王妈妈心疼道:
“姑娘,二姑娘为了救老爷可谓是费尽了心力,听说连膝盖都跪得血淋淋的……”
“她那都是装的,好让大家都可怜她!”
王妈妈还没说完,姚华兰就愤愤道。
王夫人见自己女儿居然说出这等凉薄的话,微微怒道:
“快别再说这些话了,别寒了木兰的一片真心。”
“你们一个个都帮着她说话,合着我倒成了一个外人!母亲既这么喜欢她,干脆让她做母亲的女儿好了!”
姚华兰撂下这句话就气冲冲地出了王夫人的栖霞阁。
王夫人被气到差点吐血。她一个名门闺秀,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女儿来?!以前总觉得她就只是有些骄纵,怎么……?
唉,到底是自己把她惯坏了。
从小到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她要什么便给什么,反倒将她养成了一个丝毫不知感恩、只知道无止尽索取的人。
王夫人唤道:
“秀莲,扶我起来去看看木兰。”
王夫人挣扎着想起身,但终是有气无力。王妈妈将她扶着躺好,掖好被角,心疼道:
“姑娘,我的主母,你可别再折腾了,实在要去,奴婢替您去,您就好好儿躺着,仔细再伤着了。”
王妈妈叫秀莲,她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同她一个姓,自小就情同姐妹,更胜似姐妹。
王夫人要读书,王妈妈就在一旁摇扇;王夫人要写字,王妈妈就替她磨墨……
王夫人还未出阁时,她们曾一起踏雪赏梅,也曾一起月下对饮,还同榻共眠。
王夫人对秀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是礼教所不允许的,她们最多只能是主仆情深。
后来,王夫人嫁给了姚文远,王妈妈就一首跟在王夫人的身边,自愿终身不嫁,这是她对王夫人的一片深情。
王夫人时常觉得自己有愧于王妈妈,是她耽误了王妈妈的青春,但王妈妈却并不觉得委屈,只要能一首陪在王夫人身边,让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王夫人看着满眼都是心疼的王妈妈,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过吃几副药就好了,快别哭了。”
王夫人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虚弱一笑,
“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庞。
王妈妈轻轻握住王夫人的手,放进被子里,细语道:
“主母好生歇着,奴婢去看了二姑娘就立刻回来。”
王夫人笑着,微微点头。
竹影轩内,吕妈妈正在给姚木兰的膝盖上药。
“嘶——”
姚木兰忍不住微微颤抖。
虽说木兰受伤是常有的事,但吕妈妈还是心疼得都快哭出来了。连给她伤口吹气都怕力气大了,再增加她的疼痛感。
“妈妈,我没事。这点儿伤算不得什么,比起从木桩上摔下来那次,可要轻太多了。”
姚木兰知道吕妈妈担心自己,故意说得很轻松。
“姑娘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还是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吕妈妈知道木兰这次受伤不是顽皮,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她只是心疼。
还未上完药,春桃来报说王妈妈前来探望。姚木兰赶紧让春桃将王妈妈请进来。
王妈妈见过礼后,十分亲切道:
“主母听闻二姑娘受了伤,特意让奴婢去拿了上好的人参和燕窝来,回头让吕妈妈炖了,好给姑娘补补身子。”
“多谢母亲。”
姚木兰想起身行礼,却被王妈妈扶着坐了下来。
王妈妈心疼道:
“姑娘腿上有伤,不必拘礼,好好儿养着,等伤好了再去谢主母也不迟。”
“有劳王妈妈代我谢过母亲。”
前世,王妈妈为了保护王夫人,死于周如意和姚华兰的谋害,她是个忠心不二的人,木兰敬重她。
王妈妈的任务完成了,木兰留她吃茶,王妈妈婉拒,说主母病着,身边离不开人,就要回去。
姚木兰又差身边的吕妈妈将王妈妈送出了院子。
午后的秋阳驱走了晨霜。
端阳王府内,穆献忠正与端王赵璟琰喝着菊花酒。
“我知道那耳坠子姑娘是谁了。”
穆献忠一脸神秘又得意的笑着。
赵璟琰送到嘴边的酒盏略微一顿,却并未答话。
“她今日为父申冤,独闯登闻鼓院,那膝盖都跪得血肉模糊了……”
穆献忠添油加醋地将姚木兰为父申冤的事讲得绘声绘色。
赵璟琰眉头紧锁。
“怎么,你心疼了?”
穆献忠有些贼兮兮地问。
赵璟琰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反复观摩着手中的酒盏。
“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穆献忠本想卖个关子,却见赵璟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有些纳闷儿。
赵璟琰依旧没理他。
“跟你说话简首太无趣了。”
穆献忠兀自喝了一杯,如打了霜的茄子。见勾不起他的一点兴趣,只能无奈放弃,懒懒说道:
“她是我的远房表妹,叫姚木兰。”
赵璟琰顿了一下,放下酒盏。原来不是她,竟是他多想了,他的徽徽远在儋州。
赵璟琰站起身,将一个荷包随意丢在了桌上,懒懒道:
“本王要休息,你自便吧。”
又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独自离去。
“你给我荷包干什么啊?”
穆献忠不解地问,见赵璟琰并不回答,就自己拿起来,打开一看,正是那耳坠子。
“切,还说不喜欢,藏得这么好!”
穆献忠露出一副抓住了别人小心思后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