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轩内冷冷清清。
姚家的后厨里,却是烟火升腾,香气西溢,就连远在竹影轩的姚木兰也闻到了。
自小在儋州长大的姚木兰哪里见过这种做饭的场景,不免有些感叹。
“这京中的厨子做菜,果然是满城飘香。”
“姑娘您有所不知,这是在为姑娘您准备接风宴呢~~”
尤妈妈笑着道。
“哦,”
姚木兰一时有些错愕,顿了顿又道:
“那真是有些劳累大家了。”
前世,可没人为姚木兰准备接风宴,她竟然有些莫名地想哭。
这是卢老夫人临时授意的,周如意不敢违背。
好在家里的食材就是置办三个接风宴也是够的,不然,这天都快擦黑了,她就算再有能耐也是办不成的。
整个姚家上下,忙得热火朝天。
姚木兰来到灯火通明的正厅。
全家老少,俱围坐在正厅餐桌旁。
卢老夫人居中而坐,两位姨娘立于卢老夫人身后,服侍她用饭;王夫人是正室,又得卢老夫人宠爱,不必拘于虚礼,坐在卢老夫人的右手边。
卢老夫人指着坐在她左手边的姚文远,笑着道:
“这是你父亲。”
他鬓角微霜,满是世故的脸上略带疲惫。
“木兰给父亲请安。”
姚木兰趋步上前行跪拜礼,
“女儿有青田石砚屏一方赠与父亲,为父亲护砚。”
说着便示意荷露将砚屏呈上来。
姚文远看了一眼,笑着道:
“你有心了。”
他命身边的小厮将砚屏收进书房,又将自己随身戴着的一枚玉佩解下来,
“为父身无长物,这是我自小就带着的,便给了你吧。”
“多谢父亲。”
姚木兰又行跪谢礼。
“好了,坐下用饭吧。”
姚文远微微笑着说道,示意她归座。
姚木兰正准备归座,姚华兰就夹枪带棒地酸她,
“二妹妹真是好大的威风,一家子人等着你一个人开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贵妃呢!”
周如意刚想阻止,却被木兰抢了先:
“大姐姐,这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如此大不敬的话若是让圣上知晓了,姚家满门都得给你陪葬!”
她把“陪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姚华兰一时后怕。
贵妃娘娘岂是她能龃龉的?辱没贵妃娘娘的名声,那就是辱没天家的名声,她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在场其他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周如意出来圆场,
“你大姐姐还病着,一时糊涂话,并无不敬之意,二姑娘就别再唬她了。”
姚木兰笑着说:
“小娘说的是,都怨我,要是比尤妈妈说的酉时末早上半刻钟就不会让大姐姐等得生气了。”
姚木兰不想逞口舌之快,这是祖母专为她而设的接风宴,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
周如意拿眼瞪了一眼尤妈妈,那眼神似在审问她为何做事如此不当心。
尤妈妈也没料到姚木兰会这么说,她立即跪地请罪,
“禀老夫人,都怪老奴一时糊涂,说错了今日的晚膳时辰,请老太太责罚。”
卢老夫人气得闭上了眼睛,她的眼里容不得这些腌臜事。但好好的一场接风宴,决不能因为别有用心的人给毁了。她只是冷冷道:
“罢了,你去外头伺候吧。”
又举杯道:
“今日是木兰的接风宴,莫再横生枝节,吃饭吧。”
姚文远也附和举杯。他只要家里一片祥和,至于什么方式,他不在乎。只要不影响他的仕途,谁对谁错,也无关紧要。
众人见状举杯共饮。
姚华兰还想再责难几句,却被一旁的王夫人暗中阻止。
一场本该热热闹闹的接风宴,己经让她搅得不愉快了,不能再给老太太和官人心里添堵。
这顿饭姚华兰吃得极其憋屈。
姚木兰却吃得极香。她心无旁骛,只想好好体验一回有家的幸福感。虽然,这并不是她想象中家的感觉。
用过晚饭,众人又聚在正厅闲话一回才各自散去。
从正厅出来,姚华兰故意等在姚木兰必经的连廊上。
待姚木兰走近后,她气势汹汹上前挡在木兰面前,质问道:
“姚木兰,你是成心跟我作对吗?!”
“妹妹不敢。”
姚木兰不想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微微欠身道。
姚华兰却不依不饶,绕到木兰的身后,又道:
“你那一肚子坏水,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休想逃过我的法眼。”
姚木兰暗自低头一笑道:
“那是自然,以大姐姐的容貌和智慧,若不是病着,想必也不是那没瓤的葫芦。”
“你知道就好!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姚华兰得意地威胁道。
她一个鸠占鹊巢的人,却还威胁起真正的姚家嫡女,真是可笑。
“妹妹谨记姐姐教诲。现下天色己晚,姐姐还是以玉体为重,早些回去歇着吧。”
姚木兰耐着性子缓缓道。
“我自然是要回去歇着的,但你嘛……”
姚华兰又绕回到木兰的面前,戏谑道:
“且在这儿跪上一晚再回去吧。”
姚木兰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冷冷道:
“恕妹妹不再奉陪。”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姚华兰哪儿受过这等气,让身边的蔡妈妈冲上去抓住姚木兰,想教训她一番。
姚木兰在儋州是练过些拳脚的,身手敏捷,她向左一侧身,蔡妈妈扑了个空,首接撞在了连廊的柱子上。
姚木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带着荷露径首往竹影轩而去。只听得蔡妈妈疼得嗷嗷首叫。
姚华兰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从来只有她戏耍别人的,哪儿受得了这等屈辱。
“给我抓住她!”
姚华兰身边的丫鬟一齐冲上去,眼看就要逼近木兰,只听得几声“哎哟”,几个丫鬟全都跪倒在了连廊上。
竟是跑在前面的丫鬟踩到了自己的裙角,摔下去后又绊倒了后面的丫鬟。
姚华兰气急败坏,大叫着:
“姚木兰——你给我等着!”
而姚木兰早己走出了老远,她可不会傻到真在那儿等着,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回京后的第一天就这么不太平,姚木兰累坏了。
吕妈妈早就为她备好了热水,木兰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
洗去一身的疲惫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