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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断魂崖
崖顶的风像刀子般锋利，卷着砂石刮过两人的脸庞。
陆沉舟的指节微微泛白，紧握着猎刀的手稳如磐石。刀尖微微下垂，看似松懈，实则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的角度。他的目光沉冷如深潭，却在扫过那株月光草时泄露一丝焦灼——阿琅的时间不多了。
赵无咎的独臂负在身后，青铜面具在冷月下泛着幽光。右眼那道延伸至鬓角的旧疤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狰狞，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生生烙上去的。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古怪的笑，仿佛眼前的对峙不过是场无聊的游戏。
"十八年了，将军。"赵无咎的声音沙哑如磨砂，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虎贲营的血，还没流干吗？"
崖下的狼群发出此起彼伏的低吼，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浮动，如同鬼火。陆沉舟肩头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温热液体顺着臂膀滑下，在刀柄上留下黏腻的触感。血腥味刺激得狼群骚动不安，却无一只敢上前——它们认得这个男人的气息。
"当年玄武门，是你开的闸。"陆沉舟的语调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三十六虎贲，是被自己人锁在门外的。"他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对方的面具，"你看着他们被乱箭射穿，看着血参蛊钻进伤口......"
月光草在两人之间的岩缝中摇曳，脆弱又倔强。
那株通体银白的小草不过三寸高，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在月色下如同碎钻，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赵无咎忽然笑了，青铜面具下的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右眼的疤痕随之扭曲，像条蜈蚣在蠕动。
"想要救那小崽子？可以。"他缓缓抬起独臂，动作僵硬得不像活人。掌心里躺着一把古旧的钥匙，柄部是个微缩的虎头，獠牙间叼着半片残玉——正是打开玄武门密道的信物。
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把钥匙本该随着父亲陆老将军一起葬身火海，如今却出现在叛徒手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临终前死死攥着他的手，被烧焦的唇间挤出"钥匙"二字......
"你果然留着后手。"猎户的声音低沉如闷雷，握着刀柄的手又紧了几分。
药庐内，阿琅静静地躺在榻上，他的额头滚烫，仿佛能煎熟鸡蛋。虞青梧心急如焚，不断地用冷毛巾擦拭着阿琅的身体，希望能降低他的体温。然而，阿琅的身体却像被火焰灼烧一般，热度丝毫不减。
虞青梧的手指被冷毛巾冻得发麻，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她仔细观察着阿琅的情况，突然注意到他胸口的那个蓝色符文。符文原本是一片杂乱无章的线条，但此刻却开始缓缓地发生变化。
虞青梧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线条逐渐收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它们慢慢地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蓝莲花。莲花的花瓣边缘还带着细小的锯齿，看上去栩栩如生。
虞青梧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这朵蓝莲花似乎与阿琅的身体有着某种联系，它散发着刺骨的寒气，与阿琅身上的高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相思蛊'的母体印记！"白爷爷的银针"当啷"落地，老人踉跄后退两步，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桌沿，"白芷在通过这个控制毒素！她在......在看着我们......"
周跛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朵赤莲。花瓣己经有些萎蔫，花心处的三株血参苗也黯淡无光。"用我的血！"铁匠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寒衣留下的抗毒血参在我体内......能暂时压制蛊毒......"
李三娘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你会死的！这毒会顺着血脉反噬......"
铁匠独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粗糙的拇指轻轻擦过她脸上的泪痕："虎贲营的人......"他的喉结滚动了下，"早就该死在十八年前了。"
崖顶的对决在电光火石间分出胜负，却比预想得更惨烈。
赵无咎的袖箭擦着陆沉舟耳畔飞过时，猎户的刀己经抵住了他的咽喉。刀锋陷入皮肤半寸，渗出一线血珠。可就在这生死一瞬，陆沉舟突然收势——他看见对方青铜面具的缝隙里，渗出一缕蓝色的血，那颜色与阿琅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也中了相思毒？"陆沉舟的刀尖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赵无咎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一般，身体猛地向后踉跄了几步，他的面具也随着这股力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具下，赵无咎的左脸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张布满了蛛网般蓝色纹路的脸，这些纹路纵横交错，如同恶魔的印记一般，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然而，与这恐怖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右眼流下的那一滴浑浊的泪水，这滴泪仿佛承载了他无尽的痛苦和哀伤。
赵无咎的嘴角挂着一抹解脱般的笑容，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说话：“将军……快走……白芷能通过毒控制……我们所有人……”他的话语断断续续，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的独臂突然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操控，青筋暴起，五指如钩一般紧紧地抓向自己的咽喉！
陆沉舟见状，脸色大变，他毫不犹豫地箭步上前，想要阻止赵无咎这疯狂的举动。然而，一切都己经太晚了，当陆沉舟赶到赵无咎身边时，只来得及接住他那逐渐冰冷的尸体。
赵无咎的身体在陆沉舟的怀中慢慢变得僵硬，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缕黑色的血液，那血液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蓝色丝状物，仿佛是他体内的毒素在最后一刻被释放了出来。
黎明时分，陆沉舟带着月光草赶回药庐，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阿琅悬浮在半空，周身缠绕着蓝色光带，像只被蛛网困住的蝶。孩子胸口那朵蓝莲己然绽放，花心处浮现出白芷精致的面容。她的红唇微扬，眼中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愉悦。
"来得正好。"蓝莲中的白芷轻笑，声音甜腻如蜜，"让本宫看看，镇北将军之子会不会和先太子一样......"
她突然操控阿琅的小手抓起药杵，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发力，尖锐的杵尖在胸口划出一道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