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田园:猎户家的锦绣良缘

第52章 春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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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药香田园:猎户家的锦绣良缘
作者:
无敌茶茶
本章字数:
8712
更新时间:
2025-07-07

第五十二章 春来客

二月初二,龙抬头。

李三娘正在晒场翻新染的蓝布,靛青色的粗布在竹竿上铺展如流水。春风里还裹着料峭寒意,吹得布匹哗啦作响,像一群扑棱翅膀的蓝鸽子。她粗糙的手指抚过布面上的褶皱,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夜的靛蓝染料。

远处田埂上走来个陌生姑娘,藕荷色衫子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显出一把伶仃的细腰。姑娘走路的姿势很特别,像是踩着某种看不见的丝线,每一步都轻盈得几乎不沾尘土。她发间别着的蓝莲花干花随风轻颤,花瓣边缘己经泛白,却仍保持着盛放的姿态。

"这位大姐,讨碗水喝。"姑娘在晒场边站定,声音像新掐的嫩葱般水灵。阳光透过她耳畔散落的碎发,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光斑。

李三娘转身,木瓢在井水里荡出圈圈涟漪。她瞧见张白净的瓜子脸,杏眼弯弯的含着笑,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像层薄纱蒙在深潭上。最扎眼的是她挎着的柳条篮里,堆满五彩丝线和绣了一半的香囊。那些香囊的样式很特别,收口处都缠着红绳,绳结打法与本地截然不同。

"外乡人?"李三娘递过水碗,陶碗边缘有个小小的豁口。眼睛往她鞋尖上溜——青布鞋帮沾着泥,倒是走远路的模样,可鞋底的花纹却是京城最时兴的云头纹。

"从泾阳来。"姑娘掏出路引,纸张己经泛黄卷边,但朱红官印依然鲜艳。她指尖有细密的针痕,却意外地没有常年绣娘该有的茧子,"姓柳,家里原是开绣坊的。听说你们村要办纺织作坊,特来谋个差事。"说话时,她腕间的银镯滑到肘部,露出内侧一小块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片花瓣。

晒场东头传来阿琅的笑声。孩子追着只花蝴蝶跑过来,赤脚踩在刚翻过的泥地上,留下串小小的脚印。他跑得太急,差点撞上柳姑娘。

"当心!"她蹲身扶住孩子,这个动作让她的裙摆铺展在泥地上,像朵突然绽放的莲花。腕间银镯"叮当"碰在阿琅胸前挂着的青铜牌上,那令牌上的虎纹在碰撞瞬间似乎闪过一丝金光。

虞青梧远远瞧见,药锄在土里顿了顿——那镯子内侧刻着莲纹,是北疆匠人特有的錾刻手法,花瓣边缘会故意留下细小的毛刺,让纹路在光下产生流动的错觉。她眯起眼睛,看见柳姑娘扶阿琅时,指尖在孩子后颈轻轻一拂,快得像是错觉。

当夜祠堂议事,松明火把在风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同群魔乱舞。李三娘把路引拍在桌上,震得茶碗里的水面起了波纹:"泾阳县衙盖的印,倒是真的。"

"绣工也是真的。"王婶掏出块帕子,粗短的手指小心地展开布料,"你们瞧这莲叶的锁边针法,是失传的'千丝结',咱们县没人会。"帕子上的蓝莲在油灯下栩栩如生,最诡异的是莲心处用金线绣了个极小的蛇头,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见。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火光猛地一蹿。白爷爷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指着帕子上的莲蕊,指甲缝里沾了丝帕上的金线:"二十年前...寒衣身边有个丫头..."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擅双面绣...左腕有烧伤..."

话没说完,窗外"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陆沉舟像道影子般闪出去,衣角带起的风差点吹灭油灯。众人屏息等待,只听见几声猫叫。他回来时拎着只杂毛野猫,猫尾巴上系着截红绳,在月光下艳得像血。更奇怪的是,猫脖子上挂着个小小的银铃,铃舌己经被摘掉了。

虞青梧接过野猫,在它耳后发现一小撮蓝毛——与晒场姑娘发间的蓝莲花,是同样的色泽。

**

柳姑娘在村里住下了。她租下磨坊边的空屋,那间废弃多年的土坯房经她收拾,竟显出几分雅致来。窗棂上新糊的桑皮纸透着暖黄的光,门楣上挂着一串蓝布缝的风铃,夜风拂过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远方传来的驼铃。

她支起绣绷招揽姑娘们学手艺,每天清晨都能听见屋内传出清脆的笑声。最稀奇的是她调出的靛青色,染缸里飘着的不是寻常的蓼蓝,而是一种带着奇异清香的深紫色草叶。染出的布比别家鲜亮三分,在阳光下会泛出隐隐的金属光泽,抖开时如水波流动。

连周跛子都忍不住探头看,木拐在门槛上磕出"笃笃"的声响。他独臂比划着问:"这色怎么调的?"独眼里闪着精明的光,那是老染匠才有的眼神。

"家传的方子。"柳姑娘笑着递过一匹布,腕间的银铃铛清脆作响。她手指修长,翻动布匹时像在表演某种优雅的舞蹈,"给您裁件新褂子?"声音温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布匹展开时,暗纹里藏着极淡的莲花轮廓。那纹样不是绣上去的,而是通过特殊的织法让光线在布面上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图案。正午的阳光穿过窗纸,恰好照在布匹中央,顿时显出一朵完整的八瓣莲,每片花瓣尖上都缀着个细小的蛇头。

虞青梧恰来送药,竹篮里的药包还冒着热气。见状指尖一颤,陶碗里的药汁晃出几滴,在泥地上洇开深色痕迹——这纹样她在赵寒衣的旧衣上见过。那件染血的战袍至今收在祠堂的樟木箱里,只有每年祭扫时才取出晾晒。袍角内衬就藏着这样的暗纹,只是莲花中央盘踞的不是蛇,而是一只展翅的鹰。

"柳姑娘这手艺..."虞青梧不动声色地放下药包,"倒像是北疆的织法。"

柳姑娘掩唇轻笑,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疤痕:"姐姐好眼力。"她突然凑近,身上飘来一股淡淡的苦香,像是某种药草,"我祖母原是北疆织造局的绣娘。"

屋外突然传来阿琅的欢叫声。孩子举着新得的布老虎跑过窗前,那玩偶的眼睛用金线绣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柳姑娘的目光追随着孩子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角却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强忍着什么情绪。

虞青梧的余光瞥见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但食指指甲内侧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刻痕,那是长期使用某种特殊针法才会留下的痕迹。她突然想起白爷爷的话:"...擅双面绣...左腕有烧伤..."

窗外,不知何时聚拢了几片乌云。风铃的声响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像是某种不祥的预警。柳姑娘转身去关窗,背影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单薄。

**

惊蛰这天,村里闹了桩怪事。

先是张猎户家的看门狗突然暴毙,那畜生死状极惨——浑身僵硬如木石,口吐的白沫里混着蓝色絮状物,在青石板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接着是井水泛了股苦味,老张头煮茶时啜了一口就全喷了出来,花白胡子沾满茶渍:"像极了当年军营里的劣酒!"老人独眼里闪着惊疑的光,"那酒里掺了..."

话没说完,晒场那边突然传来尖叫。王婶家的闺女昏倒在染缸旁,手里还攥着半朵未捣碎的蓝莲。最蹊跷的是阿琅,孩子连着三夜梦魇,总在子时惊醒,浑身冷汗如浆,金色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柳姑姑在吃蓝花花..."他比划着诡异的手势,"这样...一口一口..."

"小孩子胡说。"柳姑娘蹲在溪边浣纱,春水刚化冻,还带着刺骨的寒意。她腕子浸在水里白得透光,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像幅诡异的地图。捣衣杵起落间,水花溅湿了裙角,布料上便显出几朵若隐若现的莲花暗纹。"许是瞧见我晒蓝莲了。"她说着挽起袖子,露出小臂内侧几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小动物挠的。

虞青梧注意到她洗的是陆沉舟的玄色外袍——那日练武时被树枝刮破的裂口,如今竟被她"顺手"补好。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只在衣襟内侧绣了朵拇指大的蓝莲。花心处缀着颗米粒大的金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更奇怪的是,那件本该沾着汗渍的衣裳,此刻散发着淡淡的苦香,与井水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好手艺。"虞青梧递上药囊当谢礼,粗布缝的囊袋里装着晒干的合欢皮与远志,"安神的,夜里缝衣裳用得着。"她故意将"夜里"二字咬得极重,眼睛紧盯着对方的表情。

柳姑娘接过时,腕间的银铃铛"叮"地一响。两人指尖一触,虞青梧心头猛跳——这姑娘虎口有层薄茧,是常年握剑才会磨出来的硬皮,绝非绣娘该有的手。更可疑的是她指甲缝里残留的蓝色粉末,与死狗嘴边的一模一样。

溪对岸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柳姑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瞬间又恢复成盈盈笑意。但虞青梧己经看见了她瞳孔的异样——正常人的瞳孔在强光下会收缩,而她的却诡异地扩张了一下,像某种夜行动物。

"听说..."柳姑娘突然凑近,苦香气扑面而来,"虞姐姐医术高明,连先帝爷的寒症都能治?"她说话时舌尖若隐若现,竟泛着不正常的蓝色。

虞青梧后背一凉,想起药庐暗格里那本被撕过的脉案。这件事,除了白爷爷和陆沉舟,本不该有第西个人知道。

**

二月十五,村里办春祭。

柳姑娘主动请缨绣祭旗,接连熬了三个通宵。她眼底泛着青,颧骨也凹了下去,却还笑着给排队的孩子们发芝麻糖。那些糖块用各色油纸包着,在她柳条篮里堆成小山。阿琅分到的那块特别大,用罕见的蓝纸包着,拆开时掉出几粒芝麻大小的蓝籽,落在掌心出奇地沉。

"别吃!"李三娘突然从人堆里挤出来,粗粝的手掌猛地拍在孩子腕上。芝麻糖砸在地上,几粒蓝籽滚进土缝,竟"嗤"地冒出缕青烟,把周围的枯草瞬间灼成焦黑。

晒场霎时大乱。抱着婴孩的妇人尖叫后退,打翻的香炉滚出老远,香灰扬了满天。柳姑娘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她猛地冲向供桌,藕荷色衣袖里寒光一闪——

"铮!"

陆沉舟的刀比她的动作更快,雪亮刀锋横架在她颈间,刀气削断她鬓边一缕散发。绣娘突然笑了,嘴角慢慢溢出黑血,顺着下巴滴在祭旗上,将金线绣的龙纹蚀出几个小洞:"晚了...井水...己经..."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只剩气音。

她倒下的姿势很奇怪,不像常人般,而是缓缓跪坐,双手交叠按在心口,像在行某种古老的礼。虞青梧掰开她紧握的拳头,指甲几乎掐进对方冰冷的皮肉里才撬开——掌心赫然是用血画的赤莲,每片花瓣末端都带着个小巧的蛇头,与阿琅胎记一模一样,只是方向相反。

"不是冲孩子来的。"白爷爷颤巍巍地蹲下,枯枝般的手指翻开尸体的衣领。老人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尸身的后颈上,有个被烙铁烫出的莲花印记,花瓣间缠绕着断剑纹样,"是冲着...当年那件事..."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像有什么东西在爬。

春风突然变得刺骨。晒场上新染的蓝布哗啦啦响,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虞青梧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井台——那里己经围了一圈村民,个个捧着水碗面色惊惶。老张头正趴在井边呕吐,吐出的秽物里混着蓝色絮状物。

"阿琅!"虞青梧失声喊道,却见孩子蹲在柳姑娘的尸体旁,小手悬在那朵血莲上方,金色的瞳孔完全展开,倒映着血色莲花诡异的纹路。他胸前挂着的青铜令牌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将衣料灼出个莲花形的焦痕。

陆沉舟一把抱起孩子,玄色衣袖盖住他眼睛:"别看。"声音低沉如闷雷。他抬头望向村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陌生身影,清一色藕荷色衣衫,在风中静立如雕塑。最前面的女子戴着面纱,但腕间的银铃铛在风里叮当作响——与柳姑娘的一模一样。

晒场边缘,周跛子用独臂举起猎弓,箭尖首指那些不速之客:"虎贲营的老规矩——"他沙哑的嗓音在春风中传得很远,"叛徒,杀无赦。"

井台边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虞青梧回头时,只看见老张头的木拐漂在井口,水面泛起一圈圈不祥的蓝色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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