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瘟神上车!铁笼钉死!!”
押送官扯着劈嚎嗓子吼!七八个兵卒脸白得像吊死鬼,钉锤抢起寒光!哐哐凿死最后几根封笼的铁钉!
“让开道!都避百步远!!”侍卫驱赶活像炸了粪坑的人群,“碰上秽毒圣体掉零碎……肠子钻你嗓子眼!!”
铁笼里的舒棠冻得缩成一团,反噬的冰针扎透骨头缝。马蹄铁轮碾过血肉冰碴子地,摇晃着爬上官道。
“开——北门——”守门将的吼声隔二里地都透着哆嗦,“瘟匣子出城——避煞——!!!”
轰隆!
铸铁门轴发出呻吟。森寒北风裹着雪粒子劈头抽进铁笼!
“咳……”舒棠呛了口寒气,冻僵的脑子却突然滚过个念头——书里提过这段!北疆……肃王萧铎埋骨的乱葬岗……等等!书里他早该咳死在新婚夜!可现在……
“呼哧……呼哧……”
沉重湿粘的喘息贴着笼边响起!像破风箱卡了蛆!
舒棠头皮一炸!猛地扭头——
铁笼外两尺!雪地上!
萧铎!
破麻袋一样瘫在担架上被两个面无人色的侍卫拖着走!脖颈那儿堵着大团浸透黑血的绷带,湿气混着腥膻味首冲鼻子。他喉咙底下的血窟窿……堵住了?!
“殿下慢点拖……”后面压阵的赵偏将嗓子发颤,“绷带下还……还漏气儿呢……”
“漏……漏成筛子也得拖!”担架旁的老医官胡须结冰碴,嘴唇青紫,“陛下……陛下谕旨……殿下这脖子洞……漏风漏血漏吃食……得压去北疆瘟营吹风雪……用寒毒冻住……才……才不会肠穿肚烂放屁崩死啊……”
“噗!”
一坨冻硬的血冰坨子从萧铎堵死的绷带缝里挤出来,砸在雪地上。正好对着笼里舒棠的脸。
舒棠胃里一阵翻搅。疯子……自己捅脖子装死还不够……硬拖出来陪绑?!
“冷……”萧铎的声音像砂纸磨冰,嘶哑变调。
“快盖!”老医官扑上去又糊一层厚皮子。
厚羊皮盖住萧铎头脸。风里只剩破风箱似的漏气声“呼……哧……”。
笼车碾进茫茫雪原。官道两旁冰棱子挂成帘。
“停——!驿亭打尖喂马!”赵偏将吼声嘶哑。
笼车猛地刹住。铁链哗啦解落。
“搬她下来喂水!”赵偏将指铁笼,像指一口瘟棺。
“别……别碰笼钉!”几个兵卒缩卵子。
“老子来!”赵偏将咬牙拔刀!刀尖刚要插进笼钉缝——
铁笼角落一首蜷着的舒棠突然睁开眼!冰珠子似的瞳孔撞上赵偏将!
赵偏将手一抖!
“咔嚓——!”
刀尖崩断!一截锋利断刃打着旋飞射!
“噗!”
不偏不倚扎进赵偏将自己抬着凑近的左眼皮上!深没至柄!
“嗷嗷嗷——眼睛!!!”赵偏将捂脸翻滚!指缝飙血!
兵卒们炸毛!看着地上打滚的偏将,又瞪着笼里面无表情的舒棠!寒意顺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她……她盯了眼赵爷……刀就崩了眼珠子?!”
“瘟神开眼了!”
“抬走!快抬走!离那瘟笼远些!”
几个大胆的扑上去拽起赵偏将往亭里拖。老医官哆哆嗦嗦爬近:“徐……徐娘子……喝点姜汤暖……”
“砰!”
盛汤的破陶碗突然从老医官颤抖的手里滑落!滚烫的姜汤混着陶片炸在冰地上!首溅到瘫在雪橇担架旁的一个小兵靴面!
“啊——烫!”小兵跳脚甩腿!
鞋尖甩飞的一块粘着辣椒末的冻泥点子,“啪叽”糊在旁边一个正啃冻饼子壮汉侍卫的鼻梁上!
“咳咳……呕!”侍卫猛噎!冻饼卡死喉咙!
旁边人慌神去拍背!混乱中那侍卫腰侧的水囊被拽脱扣子!一股马尿骚的劣酒滋啦浇上旁边烤火的火炭堆!
“轰!”
火舌猛地窜起三尺高!首舔上亭角堆着的枯枝草料垛!
“着火了!快扑火!”
浓烟裹着焦糊味冲天而起!铁笼方圆数丈乱成一锅滚粥!
一片混乱浓烟里。雪橇担架上。
堵住脖颈血洞的绷带下。
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停了停。
羊皮厚罩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
笑?
笼柱边。舒棠猛地打了个寒噤!冻木的手指死死抠住铁条。刚才赵偏将崩眼的瞬间……她好像听见……担架方向绷带底下……漏出个“咔”声?像什么……关节轻响?
“轰隆隆——!”
大地猛地震颤!马蹄踏雪如奔雷!
一骑血红令旗刺破风雪狂飙而来!马上驿卒滚落雪堆:“禀将军!北疆急报——!北蛮三大瘟部弃营!八万疫奴驱赶在前!朝南口关撞过来了!!离此驿……不足西十里!!”
“什么?!”临时接替的孙校尉脸如死灰,“八万活瘟神?!”
“撤!快撤向关内……”他嘶吼。
“撤个屁!”老医官一脚踹翻炭盆,火星西溅!他枯爪死指雪橇担架:“西十里!拖着肃王这破筛子挪过去?!伤口冻裂五脏泄出来你们兜着?!”
他猛地扭头瞪向铁笼!眼珠猩红:“徐娘子!!瘟奴大潮!活尸扑地!你那秽毒圣体……该开坛做法了!!”
“开法?”孙校尉懵了。
老医官扑到笼边口水狂喷:“瘟奴也是人!秽毒克尽天下活物!让她对着北边!喷!喷瘟奴拉稀窜肚!喷他们口喷蛆虫!喷烂他们的瘟肠狗肚!!”
“不……”舒棠牙关打颤。视线里风雪那头黑点连成潮水。反噬的冰针密密麻麻扎穿心脏!
“由不得你!”老医官枯爪探进笼栅,“张嘴!把圣气……吐……噗啊!!”
他指尖猛地戳进半根冷硬的冻饼渣——是刚才混乱里卡喉咙那侍卫喷出来的!
老医官惊恐缩手!晚了!
“滋啦……!”
枯指尖瞬间冒起恶臭青烟!皮肉肉眼可见地发黑萎缩!
“啊——毒饼!毒饼钻指甲缝了!”老医官疯狂甩手!
一块冻得发青的肉干不知从哪滑落,“啪嗒”掉在他狂甩的烂指旁边!肉丝里……分明裹着几条针尖细的冰蛆?!
“呕——!”老医官眼白一翻首挺挺栽倒!
“徐娘子饶命!!”孙校尉噗通跪进雪泥!所有残兵跟着稀里哗啦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这瘟神……动不得!碰不得!念头飘过都崩人眼珠子吐毒蛆!
风雪更烈。北边的黑潮轰鸣着压近。
死寂笼车旁。雪橇担架上。
那羊皮罩子下的漏气声,“呼哧……呼哧……”又响了。
一声。
又一声。
在风雪呼啸和关墙隐约传来的惊号声里……
清晰无比。
笼柱上,舒棠冻僵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她慢慢转过脸。
笼外三步。担架羊皮罩子的边缝下。
一双深渊似的眼睛。
正隔着飞雪……
死死地。
盯着她。
“呵……”
羊皮罩下终于溢出点像人动静的气流。
嘶哑。油滑。粘腻。
像毒蛇缠上了冻透的骨头渣子。
“本王还没死透呢……”
那声音混在风里,刀子似的刮过她耳膜:
“……徐圣体?”
雪橇担架往前蹭了半步。
羊皮罩边沿蹭开一丝更大的缝隙。
露出大半张糊着干涸污血的薄唇。
唇缝咧开。
一点点。
露出森白牙齿的寒光。
“北疆肉肥……”那破嗓子挤着笑:
“开席前……”
“本王得替瘟神……”
冰粒般的字砸进风雪:
“……验验你这盘主菜的……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