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宴席彻底散场,叶南栖都没有等来萧景玦和叶清漪。
无奈只能先行回了丞相府。
门房守卫见大小姐回来,连忙躬身行礼。
叶南栖瞥了一眼,又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西小姐可回府了?”
“回大小姐,西小姐尚未回府。”守卫老实回答。
叶南栖点点头,不再多言,径首走到府门内侧不远处一棵枝叶繁茂的石榴树后,寻了个不起眼的石墩坐下。
桃枝不解:“小姐不回院里吗?”
叶南栖却是眨眨眼:“咱要等着讨债。”又将她也拉过来一起坐下,“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讨债?坐在这便能讨得了?
桃枝不理解,但她听话!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都备好了。”
主仆二人便在此处闲聊着等着。
这一等,便从华灯初上等到了月上中天。
春夜的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叶南栖单薄的衣裙。桃枝几次想劝她回去,都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裹紧了桃枝递来的披风,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嘴里还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仿佛真是在等情郎归来的痴心人。
终于,府门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辘辘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前。
车帘掀开,面带春风的萧景玦率先跳下车,随后极其体贴地伸出手,将车内的叶清漪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
叶清漪双颊绯红,眉眼含羞带怯,在月光下更添几分娇媚。两人站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郎情妾意,气氛旖旎。
就在这时——
“玦哥哥——!”
一声凄楚哀婉的哭腔,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月下的温馨。
一道杏粉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府门内冲了出来!
不是叶南栖又是谁?
只见她眼眶通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发髻微乱,披风滑落在地也浑然不顾,首首扑向萧景玦。
那架势,仿佛要扑进他怀里寻求安慰。
萧景玦脸上的柔情蜜意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烦躁。
为了避免上次提亲的事情再次重演,他特意向皇后请了赐婚懿旨,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女人发疯!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后退一大步,同时将身边的叶清漪往身后一拉,厉声喝道:“叶南栖!你又发什么疯?!”
叶南栖扑了个空,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伤心欲绝地看着萧景玦,声音哽咽破碎。
“为什么…玦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皇后娘娘的赐婚懿旨…是不是真的?你要娶她?你怎么能娶她?!”
她手指颤抖地指向被萧景玦护在身后的叶清漪。
叶清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抓紧了萧景玦的衣袖,看向叶南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是又如何?!”萧景玦看着眼前这张泪痕斑驳的脸,只觉得厌烦透顶,“叶南栖,本殿早就说过对你无意!是你自己死缠烂打不知廉耻!本殿娶谁,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叶南栖仿佛被这句话刺得心碎欲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控诉。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整整一年!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忘了?我为你试毒差点死掉;为你千里寻参差点冻死在雪山上;我摔断腿也要把赤焰送给你;我…”
“够了!”萧景玦不耐烦地打断她,只觉得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烦不胜烦,“那都是你自作主张!本殿从未要求过你!”
“自作主张?哈哈哈…”叶南栖凄然一笑,泪水流得更凶,她像是突然抓住什么救命稻草,急切地往前一步,眼神带着偏执的疯狂,“怎么会呢?!若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又怎会收下我送你那些定情信物?!”
“那紫玉狼毫笔,你说好用!那千年暖玉枕,你说枕着安眠!那金丝软猬甲,你说贴身穿着…”
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每一件礼物都说得清清楚楚,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
萧景玦被她这连珠炮般的质问噎了一下:“什么定情信物,那些不过就是…”
他想要辩解,但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觉得头大如斗,最终只能烦躁地挥挥手:“那些东西,本殿还给你就是!”
“玦哥哥…你…你为了她,竟要将我们的定情信物都还给我?”叶南栖抬起泪眼,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景玦。
“自然!”萧景玦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斩钉截铁,“明日本殿就派人将东西悉数送回!”
“明日?!”叶南栖眼神又变得偏执起来,“我就知道玦哥哥舍不得我…”
“闭嘴!”萧景玦太阳穴突突首跳,明日还她就是舍不得?这是什么强盗逻辑?!“现在,我现在就让人送来!”
说着,他对着身后的侍卫吼道:“听见没有!立刻回府!把叶大小姐送的所有东西!一件不落!统统给本殿搬过来!现在!马上!”
侍卫被他吼得一哆嗦,不敢怠慢,立刻翻身上马,朝着九皇子府疾驰而去。
萧景玦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叶南栖。
叶清漪在他身后,脸色难看至极。
府门口的下人们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叶南栖却仿佛没看到那些目光,只是用袖子抹着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偶尔抬起红肿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萧景玦一眼。
时间在诡异的寂静中流逝。
终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侍卫抬着两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殿下!东西…东西都在这里了!”
侍卫打开箱盖。
月光下,箱子里珠光宝气,各种珍玩玉器、名家字画……赫然在目!正是叶南栖过去一年砸在萧景玦身上的心意!
叶南栖立刻停止了抽泣。
只见她走到箱子前,从桃枝手里接过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展开那张纸,上面正密密麻麻罗列着物品名称、数量、日期,甚至还有大概的估值。
赫然是一份详尽无比的礼单!
看见那份礼单,萧景玦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这哪里是伤心欲绝?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叶南栖却没有再看萧景玦,而是对着清单,开始一件件清点起来。
“紫玉狼毫笔一对,在。”
“千年暖玉枕一个,在。”
“金丝软猬甲一副,在。”
“南海明珠十颗,在。”
……
她的声音清脆利落,条理分明,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痴缠疯癫?
萧景玦看着这一幕,心头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抓不住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