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通道比大厅更加幽闭。两侧墙壁的绿色墙漆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灰黑的水泥。空气中那股消毒水的气味里,似乎还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奶腥味?
林栖深吸一口,通道空气中弥漫的味道黏腻,浓稠。这种感觉像是尿骚味混合着羊奶充分发酵之后,放在陈年老窖里面保存了几十年。
越往通道深处走去,空气越冷。
呼出的气息在强光手电的光柱前端凝成白雾。颈间罗盘的冰凉感越来越强,俨然成了贴在皮肤上的一小块寒冰。
终于,通道尽头,一扇厚重的、漆着“产房重地,闲人免进”字样的对开弹簧门出现在光束里。
门上的油漆同样剥落得厉害,字迹模糊。门虚掩着,留有一道漆黑的缝隙。
那股奶腥味,到了这里变得浓郁而具体。
林栖强忍着恶心,捂住口鼻,到现在倒是有点后悔进来的时候没有做足心理准备,忘记带上防毒面具了。
颈间的罗盘猛地震动了一下!感应水晶瞬间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光晕。指针剧烈地左右摆动了几下,最终死死指向那扇虚掩的产房门!
与此同时!
“呜哇——呜哇——”
一声虚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婴儿啼哭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死寂!
哭声短促、尖锐,不停重复呼喊着。在狭小的通道中不断徘徊游荡,仿佛就像是在耳边低语,但又像是来自极遥远、极幽深的地方!
林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不…这不是幻觉!
林栖移动手电光束猛地照向声音来源——那扇虚掩的产房门!
光束刺入门缝,照亮了里面更深的黑暗一角。空无一物!
哭声戛然而止!
死寂重新笼罩,比之前更沉重,更令人窒息。颈间罗盘的灰白光晕和指针的颤动也瞬间消失,恢复了冰冷的死寂。
林栖愣在原地,手电光柱稳稳地钉在那道门缝上,一动不动。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她,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背包里,苏晓的玻璃瓶依旧传来温润的暖意。
她缓缓抬起手,手电光柱随着她的动作,一寸寸地移向产房门旁边的墙壁。
墙壁上,挂着一个蒙尘的塑料框。里面嵌着几张早己发黄卷边的值日表、操作规范。而在这些纸张的缝隙间,露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深蓝色的硬壳封面。
看起来这是个病历夹。
林栖伸出手,指尖拂去塑料框上的浮尘,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病历夹。深蓝色的硬壳封面冰冷粗糙,边缘磨损得厉害。她翻开封面,里面是几页同样泛黄、散发着陈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气味的纸张。
手电光下,纸页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
姓名:李秀兰
年龄:28
入院日期:2003年7月15日
诊断:G1P0孕38周,胎膜早破,胎儿宫内窘迫
处理:急诊剖宫产术
接着林栖翻到手术记录页,病历本上面的字迹潦草又冰冷:
…术中见羊水III度污染…新生儿Apgar评分1分钟3分,5分钟5分…重度窒息…转儿科抢救…
最后一页,是一张单独的、夹在病历里的便签纸。纸张更白一些,上面的字迹是用红笔写的,力透纸背,就算是多年过去了,手指划过便签依旧可以摸出来书写这张纸的主人异常的愤怒:
“我的孩子!他们抱走了我的孩子!说没气了!我不信!我听到他哭了!他就在隔壁!在哭!他们还给我!还给我!!!”
——李秀兰 2003.7.16
便签的右下角,还有一行更小的、似乎是医生补充的蓝色字迹:
产妇术后情绪极度不稳,出现幻听出现婴儿啼哭,建议心理科会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