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娃娃”的余威还在州府衙门的香炉里镇着,柳家盐船压境的阴影己如黑云覆城。空间核心那行【35%】的幽蓝数字在账册上投下冰冷的光晕。盐糖之战迫在眉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柳家控制的绸缎庄、粮油铺、盐号,如同密布的堡垒,常规探查无异于打草惊蛇。林飒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件褪色的粗布短打上——伪装货郎,深入敌后!
意念沉入空间废墟,榨取最后微能:
【调用:基础绘图工具套装(含炭笔、速写纸)…人脸特征捕捉辅助算法(模拟视觉分析)…】
【模拟投射…能源消耗:0.001%…实体输出:强化视觉动态捕捉笔记…】
嗡!微不可察的刺痛划过神经。一本粗糙的草纸册子和几根炭笔(带着空间出品的锐利笔锋)出现在案头。林飒翻开册子,笔尖舞动,脑海中被空间算法强化的视觉记忆如同过电,柳家旗下核心掌柜的面容特征、举止细节被飞快勾勒记录——绸缎庄胡掌柜的三角眼与刀削鼻,盐号钱管事的招风耳,粮油铺孙账房的八字眉…
“春桃,更衣。”林飒褪去素衫,换上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长发挽成男式髻,脸上故意抹了几道灰。背上一个塞满林记边角料(残次香皂块、小瓶试用装洗发膏)的旧货箱。
州府南城,柳家“云裳绸缎庄”对面。
正午时分,铺子客流如织。胡掌柜三角眼精光西射,正唾沫横飞地向一位富商推销云锦。林飒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里街头货郎的腔调,硬着头皮开嗓:
“走一走~看一看南来的香料~北来的胰子”
声音干涩紧绷,调子荒腔走板,像是在念讣告。
胡掌柜三角眼一瞟,掠过这个在自家店门外吆喝的寒酸“小货郎”,嘴角勾起鄙夷的弧度,挥手让伙计驱赶:“哪来的不长眼?滚远点!别挡了爷们的财路!”
几个衣着鲜亮的妇人捏着鼻子绕开林飒。
“什么味儿啊…”
“唱丧呢这是?”
“胰子?别是坑人的假货!”
出师不利。林飒脸上抹的灰也遮不住耳根泛红。特种兵的潜伏侦察技巧在贩夫走卒的市井智慧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小兄弟!你这调门儿不对!”一个带着笑意的沙哑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飒转头。一个真正的老货郎张麻子,推着辆吱呀作响的独轮车停在她身边。张麻子满脸风霜褶子,笑容却爽朗,他车上堆满针头线脑、木梳篦子,还有几个活蹦乱跳的竹编蝈蝈笼子。
“货郎走街,讲究的是个中气足,调门活!”张麻子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
“鸡毛~那个换绒线唻破铜~那个烂铁拿来换”
声音洪亮圆润,带着奇异的韵律,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水面,瞬间漾开一圈吸引力!几个原本路过的婆媳停下了脚步!
“新到的~好木梳唻桃木的齿儿~牛角的把”调子又一转,带着几分诱惑。
“哎!拿梳子瞧瞧!”一个媳妇拉着婆婆凑了过来。
张麻子嘿嘿一笑,对林飒挤挤眼:“瞧见没?得吆出人家心里头想要的东西!腔调也得随货变!”
林飒受教,试着调整:“上好的~呃…洗头水?”
声音依旧僵硬,像是在背书。
“哈!”张麻子摇头,“你这味儿!还是送殡的调!来!跟我学——”
他猛地敲了敲车上一个豁口的破瓦盆,发出“铛铛铛”的脆响!
“林记~那个仙皂香唻~~”
“一瓶~那个神水亮青丝唻~~”
“便宜又好用唻姑娘媳妇用了赛过西施谁买~谁得福气唻~~~!”
古怪的瓦盆伴奏配上他那油滑又真诚的腔调,魔性十足!瞬间吸引了更多人!连对面绸缎庄门口都有几个丫鬟探头探脑!
林飒被这魔音灌耳震撼得目瞪口呆,试着跟腔:“林记…仙皂…香?”声调依旧像个刚开嗓的太监。
张麻子叹气:“朽木!但架不住卖相还行!跟紧我!学着点眼色!有爷们看铺子,你就吆喝胰子!有大姑娘小媳妇,你就说香膏水粉!看见管事模样的,”他努努嘴指向对面,压低声音,“就小声吆喝点稀罕物…比如…那姓胡的掌柜,是个兔爷儿!腰里总别着个绣鸳鸯的香囊!你对着这种人,就吆喝‘玫瑰味儿的香膏啦~爷们用了更俊朗~~’保管他竖耳朵!”
林飒嘴角抽搐,打开手中的“人脸识别秘籍”(草纸册子),翻到胡掌柜画像页,手指快速在“特征分析”页划过(三角眼、刀削鼻、疑似特殊取向…强化视觉记下的细节),“玫瑰…香膏?”她一边默记,一边生硬地复述着张麻子教的“货郎黑话大全”。
“对喽!”张麻子很满意这个“徒弟”的记性,“有前途!跟着师父好好练!这南城三条街的买卖门道,师父教你!”
一老一“少”两个货郎的组合在南城吆喝开道,一个调门魔性,一个如影随形埋头苦记。不知不觉行至云裳绸缎庄斜对角的茶寮。
“就是那三角眼!”张麻子用下巴朝绸缎庄里点了点,胡掌柜正唾沫横飞地对盐号钱管事(招风耳特征明显)低声交谈着什么。钱管事手里比划着,胡掌柜频频点头,眼神诡秘。
“师父盯住!我去抄近道堵那招风耳!”张麻子经验老道,放下独轮车钻入小巷。
林飒心念一动,“人脸识别秘籍”捕捉到钱管事手指方向——城北渡口!柳家盐船泊位!空间强化的听觉隐约捕捉到“明晚…卸船…掩护…”几个破碎字眼!
电光火石间,她飞快掏出炭笔,在册子上“钱管事”页空白处,将渡口方位和“卸船”“明晚”几个关键词速写下来!笔锋凌厉,信息跃然纸上。
就在她飞速记录完毕,合上册子的刹那!
一个绸缎庄伙计推搡着一个想退次货的顾客,争吵间撞翻了林飒放在一旁、装满香皂块试用装的货箱!
哗啦!
几十块小香皂撒了一地!
“瞎了眼的东西!”伙计气恼,迁怒到林飒身上,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香皂,“哪来的叫花子!滚!”
这一闹,动静不小!对面绸缎庄里,胡掌柜警觉的三角眼瞬间扫射过来!
林飒心中警铃大作!不能暴露!她猛地扑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做出惊慌捡拾的样子,嘴里还慌慌张张地按张麻子教的吆喝掩饰:“上好的香皂!便宜喽!十文一块!”
她慌乱的举动和那走音走调的吆喝,活脱脱一个被吓破胆的小货郎。
胡掌柜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那身寒酸打扮和满地的廉价皂块上扫了几圈,皱了皱眉,对钱管事道:“一个不入流的小贩子,惊扰钱爷了,请里边说话。”显然将林飒当成了无关紧要的蝼蚁。两人转身进了内室。
林飒心头微松,飞速将香皂塞回箱子,手指在箱底隐秘处摸到一块特制的油布包(里面正是那份写着柳家盐船关键情报的画册)。刚想起身离开。
一只粗糙布满老茧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串刚从地上捡起的香皂。“小子!急个什么!”张麻子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他显然也看到了刚才林飒被刁难、用生硬吆喝掩饰的一幕,不但没怀疑,反而乐呵呵地拍着林飒的肩膀,“学得不错!遇事不乱,还知道吆喝!是块跑江湖的料!”
张麻子看着林飒那张“惊慌未定”的脸(其实是思考如何传递情报),感慨道:“这世道,混口饭吃不易啊!小子,以后在这南城三条街,提我张麻子名号!保管没人敢这么欺负你!你这货郎的吆喝还得练,调门太死!从今儿起,你就跟着师父我!师父包教包会!教你唱十八摸调门儿!保管你买卖兴隆!”
他不由分说地架起林飒的胳膊,热情地把她那只旧货箱挂在自家独轮车上:“来!上车!师父带你先去吃碗热乎馄饨压压惊!”
林飒:“……”
她看着张麻子真诚又唠叨的侧脸,再看看自己臂弯里那个装满柳家盐船情报的破货箱,又瞥了一眼画册夹层里那张刚刚速写完柳家盐船信息的“钱管事画像”,额头滑下三条黑线。千算万算,没算到被自己的“伪装演技”坑进了一个真货郎的门下。
远处望江楼顶,墨十三看着人海中那个被老货郎“押”走的无奈背影,又看看手中暗卫刚截获的柳家加密盐船调度密文,再对比桌上那张银面具男子(萧墨宸)传来的纸条(上书:暂停截盐,让她玩),面具下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气流般的震动。
“货郎…师父?”他指尖弹飞那粒盐晶,“王爷,您这局…看得真够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