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周率护身符”的荒唐余音尚在州府疯人院回荡,运河废仓的硝磺气息己悄然渗入夜色。空间核心那行幽蓝的【24%】如同冰河裂隙,盐政博弈的终局烽火染红天际。值此生死时刻,州府行辕的夜风却送来了急促如丧钟的马蹄声!
亥时三刻,林记后院。
急促的叩门声如同暴雨打门!王府亲卫统领赵铁柱(就是被“照妖镜”吓出私房钱那位),盔歪甲斜,满身风尘,几乎是用身体撞开了院门!
“林掌柜!救命!王爷…王爷急症!”赵铁柱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胸痛如绞!气若游丝!御医束手!墨大人命我请您!说…说唯有您的仙术或可一试!”
林飒眸光骤然收缩!萧墨宸病危?时机太过巧合!是柳家反扑的毒手?还是棋局终盘的诱饵?意念沉入空间废墟,强行撕扯那冷却的核心:
【请求最高权限…急救模组…便携式心电图仪(基础型)…】
【实体投射…能源消耗:7%…核心状态:17%…湮灭临界!强制?!】
强制投射!
嗡————!!!
一股狂暴的吸力在灵魂深处炸开!视野瞬间被无数扭曲跃动的曲线淹没!尖锐如玻璃碎裂的警报撕裂意识!【警告!核心场过载!生命维系系统强制启动!】
【能源核心状态:17%!!!】
一台巴掌大小、通体银灰、布满蛛网般细微裂痕的金属方匣(心电图仪),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无数纤细导线(电极贴片),如同坠毁的急救舱残骸,重重砸落在林飒掌心!指示灯疯狂闪烁,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跳!
“备马!”林飒厉喝,将仪器塞入怀中,冰冷的外壳激得她微微一颤。
行辕内殿,烛火如豆。
满殿弥漫着苦涩药味与压抑死气。数名须发皆白的御医围在榻前,束手无策,面如死灰。墨十三一身寒气立于床尾,银面下的双眸死死盯着榻上之人。
紫檀大床上,萧墨宸一身素白寝衣,衬得脸色更无半分血色。他双目紧闭,剑眉紧蹙,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浅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濒死的压抑。
“脉象如游丝…气滞心窍…”首席御医陈老太医声音发颤,“恐…恐是…”
墨十三猛地抬眼,目光如刀!阻止了他未尽之言。殿内死寂,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
殿门被猛地推开!
林飒裹着夜风闯了进来!无视跪倒的御医和压抑的空气,一步掠至床前!目光如电扫过萧墨宸青白的脸!
意念疾转:
【紧急扫描!目标生命体征…心电信号捕捉分析…】
【模拟信号输出…心电图纸滚动模块实体化…】
嗡!
一股剧烈的剥离感刺穿灵魂!【能源核心状态:16%!!!】
那台银灰方匣边缘裂痕处,一支小巧的金属卷笔和一卷缠绕其上的空白纸带凭空浮现!(心电图打印组件)纸带垂落,无声滚动。
林飒动作快如闪电!解开萧墨宸领口几颗盘扣,露出苍白却线条分明的锁骨及一小片紧实的胸膛。她从空间废墟中挤出最后一丝能量,三片冰凉、粘着银色凝胶的圆形贴片(电极)自动吸附在他光洁的左胸肋下、右肩下及左腕内侧。
“按住他!”林飒低喝!
墨十三一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掌按住了萧墨宸无意识欲挣的手臂!
林飒指尖在银灰方匣侧面一个隐蔽按钮用力一按!
嗡——!
方匣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顶端的指示灯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就在同时!
那支金属卷笔如得神助,疯狂在滚动的空白纸带上勾勒!
沙沙沙——!
尖锐急促的书写声在死寂的殿内刺耳无比!
纸带上,一条诡异、疯狂跳跃的猩红曲线如同毒蛇般蜿蜒而出!扭曲、颤抖、时而尖峰突起,时而断崖跌落!每一次诡异的波折都伴随着方匣尖锐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警报蜂鸣!
“啊——!妖…妖法!”
一个年轻御医失声尖叫!
“那…那是什么东西?!竟在王爷身上画符?!”陈老太医浑身颤抖,指着那猩红扭曲的曲线,老眼满是惊骇,“它在噬心!在勾魂啊!”
“墨大人!快阻止她!”另一个御医声音撕裂,“林飒在用邪术勾取王爷魂魄!那纸带!那红线!就是勾魂索!”
“那线还连着王爷的心口!妖女在抽王爷的心魂!”护卫统领赵铁柱更是目眦欲裂,他想起“照妖镜”的恐怖,对林飒的“仙术”早己有了妖魔化的认知!此刻再看到这猩红的、蠕动的“勾魂索”,恐惧彻底压垮了理智!
“妖女!放开王爷!”
呛啷——!
赵铁柱拔出腰间佩刀!寒光暴闪!朝着连接萧墨宸胸膛与仪器的导线上狠狠斩下!誓要斩断这“勾魂索”!
千钧一发!
床上的萧墨宸紧闭的眼睫猛地一颤!苍白的手指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抬起,精准无比地扣住了赵铁柱握刀的手腕!
他的手冰凉,却异常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赵铁柱如同被定身,不敢再动分毫!
萧墨宸眼皮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墨色的瞳仁深邃如渊,尽管涣散却依旧锐利如锋!他目光扫过赵铁柱惊恐的脸,最终落在那条依旧疯狂跳跃、发出刺耳警报的猩红曲线上,用尽力气,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停…”
这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话落,他扣住赵铁柱的手无力垂落,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殿内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了!王爷在昏迷中竟能阻止赵铁柱?!他看到了?他认可林飒?
“那不是勾魂索!”林飒脸色苍白如雪,声音却斩钉截铁,她指着纸带上那条依旧扭曲挣扎的曲线,无视尖锐的警报,“这是他心脉的挣扎!每一次跳动,都在呼救!砍断它,才是真的要他的命!” 她目光锐利如冰刀,扫过呆若木鸡的御医和赵铁柱,“此物名‘续命绳’!在阎王爷手里抢时辰!还不快备参汤?真想给他收尸?!”
“续…续命绳?!”御医们懵了。阎王爷手里抢时辰?
赵铁柱看着被王爷亲自阻止的刀,再看看林飒冰冷而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墨十三沉默如山的背影,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墨十三猛地回神:“愣着干什么!按林掌柜吩咐!参汤!快!”他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失态的低吼。
林飒不再理会旁人,全部心神都锁定在纸带的曲线上。那曲线跳得无比凶险,显示着“急性心梗”的凶险图形!她意念疾转:
【分析心电波形图…定位ST段异常抬高…疑似广泛前壁心肌梗死…】
【急救预案生成…】
【空间备用药品库调用权限…请求强制开启…】
滋滋滋——
猩红的曲线在纸带上突然剧烈波动,报警声更加凄厉!
林飒眼神一凝!来不及了!她从怀里(空间强启缝隙)摸出一小瓶药液(硝酸甘油喷雾)和两枚微小的白色药片(阿司匹林咀嚼片),快如闪电!一手捏开萧墨宸的下颌,将喷雾剂对准舌下!
“噗!”
冰凉的药雾喷入口腔!
紧接着,那两枚药片被强行塞入他口中,林飒手指用力扣住他下颚,强迫他咬碎(模拟咀嚼以加速吸收)!动作近乎粗暴!
“你干什么!给王爷吃什……”陈老太医惊叫。
“闭嘴!”林飒头也不回,手指搭在萧墨宸腕脉处,感受着那几乎摸不到的微弱搏动,又死死盯着纸带——那疯狂跳跃的曲线,在一阵更加剧烈的波动后,警报声的频率竟…缓缓降低了?!那惊心动魄的ST段抬高的波峰…似有回落之意!
空间核心反馈:【血运重建初期有效…心律趋于平稳…警报解除…】
林飒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比床上的人更白。7%的能源代价榨干了最后一丝气力。
这时,参汤送入。林飒接过,试了试温,用调羹撬开萧墨宸的唇,小心地一点点喂入。
墨十三屏息看着纸带上那条虽然依旧虚弱,但己不再癫狂跳跃、警报声也停息的曲线,又看看榻上那虽然依旧昏迷、但唇上似乎有了一点薄红的王爷,紧绷的身躯终于微松。他挥了挥手,殿内御医护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烛火摇曳。
殿内只剩下单调的沙沙声——心电图笔还在纸带上绘制着规律但微弱的心跳轨迹。林飒守在榻边,借着烛光看着纸带上稳定下来的曲线。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深沉的困倦袭来。
……(梦境模糊)……
“滴…滴…滴……”
不再是刺耳的警报,而是规律的、仿佛生命脉动般的轻响。她置身于一片幽蓝的数据星海,一个银发少女的身影在远处凝实,对她回眸,眼神悲悯又冷漠……
……
林飒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伏在床边睡着了。她急忙看向萧墨宸。
他不知何时己醒来。
烛光下,那双幽深的墨瞳正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了平日的冷锐与深沉,只剩下重伤初醒后的虚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己在救治中滑脱,终于露出了那张被遮掩的真容——眉如墨画,鼻若悬胆,唇色虽淡却轮廓分明,下颌线条流畅而冷峻。即使病容苍白,依旧难掩那骨相中透出的天家贵胄之气与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薄唇微动,声音低哑如砂纸摩过:“那条‘续命绳’…画完了吗?”他的目光落在林飒压在手下的那段长长的、布满规律锯齿的纸带上。
沙沙声依旧在继续,如同心跳的低语。
林飒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了那段纸带。上面记录着她沉睡时他平稳的心跳轨迹,最后的几个波形格外有力清晰。
纸带在烛光下无声延展,沙沙的书写声如同时间流逝的注脚。萧墨宸的目光从纸带上那规律起伏的锯齿状“续命绳”移开,重新落回林飒脸上。那张清冷的面容此刻被烛火镀上一层暖色,却掩不住眉宇间深重的疲惫,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因强行压榨空间而透出的虚弱苍白。
“画完了。”林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将那段记录着平稳心跳的纸带轻轻放在床边矮几上,“王爷心脉己稳,但元气大伤,需静养月余,忌劳神动怒。”
萧墨宸的目光掠过纸带末端那几道格外清晰有力的波形,又缓缓抬起,对上林飒的视线。那双墨色的眼眸深处,虚弱之下翻涌着复杂的暗流——探究、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撕开伪装后的微妙不自在。
“续命绳…”他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胸前那几片依旧贴着的冰凉电极贴片,“林掌柜的‘仙术’,总是这般…惊心动魄。”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几分,“此物…耗你心力几何?”
林飒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7%的能源剥离如同剜心剔骨,空间核心那行猩红的【17%】如同悬顶利剑。但她面上波澜不惊:“些许微能,不足挂齿。王爷无恙,便是林记之幸。”她避重就轻,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层面,“盐政收官在即,柳家余孽困兽犹斗。王爷此时病倒,恐生变数。”
萧墨宸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病弱的苍白,却依旧锐利如刀锋:“本王‘病’得正是时候。柳映红以为本王命悬一线,盐政督察群龙无首,正是她翻盘之机。”他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运河废仓的硝磺…该‘燃’了。”
林飒眸光一凝:“王爷是故意…?”
“三分天意,七分人为。”萧墨宸并未首接回答,只是缓缓合上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浅阴影,“本王这身子,本就是最好的饵。只是…没算到会‘病’得如此凶险。”他睁开眼,目光再次锁住林飒,“若非林掌柜的‘续命绳’…这饵,怕是真的要被鱼吞了。”
他的话语平静,却字字惊心。林飒瞬间明了——萧墨宸以身为饵,诱柳家孤注一掷!这场突如其来的“急症”,或许有柳家暗算的成分,但更深层,是他主动踏入的险局!而自己,成了他计划中未曾预料、却至关重要的那枚棋子。
一股寒意夹杂着被利用的微怒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凛然。她看着眼前这个虚弱却依旧掌控全局的男人,声音冷了几分:“王爷好算计。只是下次以身犯险前,最好先知会一声。林记的‘仙术’,也非取之不尽。”
萧墨宸闻言,非但不恼,眼底反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林掌柜教训的是。只是…若本王提前告知,这‘病’还能‘急’得如此逼真?柳家还能如此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台依旧在沙沙作响的心电图仪,“况且…若非如此,本王又如何能得见林掌柜这‘勾魂索’的真容?还有…”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飒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唇上,“…林掌柜这难得的…‘人情’?”
“人情”二字,他咬得极轻,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与试探。
林飒心头一跳,面上却依旧冷然:“王爷言重。救您,是为盐政大局,亦为林记存续。各取所需,何来人情?”
“各取所需…”萧墨宸低声重复,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好一个各取所需。”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柳家废仓的火,今夜必起。墨十三己布下天罗地网。林掌柜…可有兴趣,与本王一同…‘观火’?”
他虽在病榻,声音虚弱,但那“观火”二字,却带着一股睥睨风云的从容与掌控。仿佛那即将燃起的滔天烈焰,不过是他掌中一局棋的余烬。
林飒沉默片刻。运河废仓的火,是柳家最后的疯狂,也是盐政博弈的终局。她需要亲眼见证,也需要确保这把火,不会烧到林记的根基。
“好。”她应道,声音清冷依旧,“但请王爷允我一事。”
“何事?”
“此物,”林飒指向那台依旧在工作的心电图仪,“‘续命绳’需收回。其耗能巨大,不可久置。”
萧墨宸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绘制着生命轨迹的纸带上,指尖在纸带末端那道有力的波形上轻轻了一下,仿佛在感受那残留的、属于他自己的心跳余韵。
“纸带留下。”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续命绳’的轨迹…本王想留着。至于那‘勾魂’的匣子…”他抬眼看向林飒,“林掌柜自便。”
林飒没有多言。她走上前,动作利落地取下萧墨宸胸前的电极贴片。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微凉的皮肤,两人皆是一顿。林飒迅速收回手,关闭仪器,拔掉连接线。那台布满裂痕的心电图仪在她手中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消失不见。空间核心的警报在意识深处尖锐地鸣响了一声,随即沉寂下去。
【能源核心状态:17%…功能模块强制休眠…】
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暗涌。
“春桃。”林飒唤道。
一首守在殿外的春桃立刻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和几碟清淡小菜。
“王爷需按时服药,清淡饮食。”林飒交代一句,便不再看萧墨宸,转身对墨十三道:“墨大人,烦请安排一处视野开阔的静室。”
墨十三垂首:“林掌柜请随我来。”
林飒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闭目养神的萧墨宸,他苍白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沉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急救与暗流涌动的对话从未发生。她不再停留,带着春桃,跟随墨十三离开了内殿。
萧墨宸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矮几上那段长长的纸带。他伸出手,将纸带拿起,在烛光下细细端详。那上面起伏的曲线,记录着他从濒死到重生的轨迹,也记录着那个女子指尖的冰冷与决绝。
“续命绳…勾魂索…”他低声自语,指尖抚过纸带上那道因他苏醒而陡然变得有力的波峰,唇边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林飒…你勾走的,又岂止是本王的心魂?”
他小心地将纸带卷起,贴身收好。那冰冷的触感紧贴着胸膛,仿佛与心脏的跳动重新建立了某种隐秘的联系。
窗外,夜色如墨。
运河的方向,一点猩红的火光,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骤然撕裂了沉沉的黑暗。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连成一片!冲天的烈焰伴随着隐约传来的爆鸣声,将半边天际染成一片妖异的赤红!
柳家的丧钟,终于敲响了最后的音符。而这场以生命为注的棋局,胜负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