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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果果的指尖刚触到培养舱的玻璃，整座海底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应急灯的嗡鸣声中，她的视网膜上突然炸开成串的量子编码——那些由0和1组成的数字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她的记忆，像有人用无形的手翻动着她的意识相册。
"这是...我的童年？"她喃喃自语，眼前的黑暗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穿白大褂的女人（是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是她自己？），背景里是刻着"林氏基因实验室"的金属门。画面突然扭曲，婴儿的脸变成了方寻——同样的襁褓，同样的蓝眼睛，却在培养舱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果果！"方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林果果转身，看见他的机械身躯正渗出幽蓝的荧光，脊椎骨节处涌出的液态金属在地面汇聚成发光的溪流。那些金属液竟在空气中凝结成字："别信记忆，我们在被观测。"
实验室的穹顶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量子云图在虚空中交织。林果果的吊坠开始发烫，母亲的声音从云图中传来："果果，看你的后颈。"她颤抖着摸向颈后，指尖触到凸起的皮肤——那里嵌着枚淡蓝色的晶片，和培养舱里克隆体后颈的装置一模一样。
"这是量子锚点。"方寻的机械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后颈，"母亲用它把你和我的意识绑定在一起。"他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六芒星状，云图中浮现出另一段记忆：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是父亲？）正将注射器扎进婴儿的后颈，液体里漂浮着和晶片相同的幽蓝微粒。
"爸爸？"林果果的声音发颤。记忆里的男人转过脸，却不是她记忆中模糊的父亲形象——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左眼戴着机械义眼，右眼瞳孔里旋转着和方寻此刻一样的量子云图。
"他在篡改你的记忆。"方寻的能量刃突然抵住她的咽喉，机械音里带着痛苦的嘶吼，"你以为的'母亲'，是量子意识体；你以为的'父亲'，是实验体001。而我..."他的喉结滚动，"我是被植入的'完美容器'。"
实验室的地面开始震动，六边形的光斑在金属地面蔓延。林果果的吊坠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显示着海底山脉的坐标——正是方寻最后留下的分子式所指的位置。云图中传来陈雪卿的冷笑："你们以为找到真相就能逃脱？这整座实验室，都是你们的基因牢笼。"
方寻的机械骨骼突然暴长，五指化作利刃刺入地面。液态金属如活蛇般涌出，在两人周围筑起量子屏障。林果果看见屏障外浮现出无数张面孔——都是培养舱里的克隆体，她们的后颈晶片正发出和方寻一样的幽蓝光芒。
"她们在复制我们的意识。"林果果的指尖掐进掌心，"所以你觉得我是克隆体？"
"不。"方寻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机械音里混入了人类的颤抖，"我觉得...你是我的光。"他的能量刃当啷坠地，液态金属重新融入脊椎，"在所有克隆体里，只有你的记忆里有妈妈的笑容。只有你..."他的瞳孔收缩成竖线，"没有被完全格式化。"
云图中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林果果的意识被拽入无边的数据海。她看见无数个自己站在十字路口，每个"她"都穿着不同的衣服，说着不同的话。其中一个"她"突然转头，瞳孔里是方寻的量子云图："跟我走，去天启号。"
"天启号？"林果果的声音在数据海里回荡。她顺着"自己"的指引游弋，看见数据流中漂浮着泛黄的航海日志——正是二十年前的"天启号"科考船记录。日志的最后一页写着："基因钥匙己找到，启动量子虫洞，目标：2045年7月7日。"
"2045年7月7日..."林果果的呼吸骤然急促。这是她出生的日期，也是母亲日记本里反复出现的"最终实验日"。数据海突然掀起巨浪，她被甩向数据流的边缘，撞进一堵由记忆碎片筑成的墙。
"果果，别怕。"熟悉的声音从墙后传来。林果果转身，看见母亲的身影站在数据馆里，手里抱着襁褓中的她。母亲的指尖抚过她的后颈，晶片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这是妈妈能留给你的最后温度。记住，真正的基因钥匙，是你的心跳。"
数据海开始崩塌，林果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破茧而出。她的眼泪滴在晶片上，幽蓝的液体突然化作星尘，在虚空中勾勒出母亲的笑脸。方寻的机械身躯从数据流中冲出，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我找到出口了，天启号的虫洞坐标..."
实验室的穹顶轰然破碎，海水倒灌进来。林果果看见陈雪卿的机械猎鹰从破碎的舱门俯冲而下，利爪间握着的注射器泛着和晶片相同的幽蓝。方寻的能量刃瞬间重组，与猎鹰的利爪相撞，迸溅的火花中，林果果的后颈晶片突然迸裂。
"不！"陈雪卿的尖叫被海水吞没。林果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意识深处苏醒——那是母亲的量子意识体，正通过她的身体发出最后的指令："启动虫洞，带着方寻，去2045年。"
方寻的机械骨骼开始溶解，液态金属与海水融合成发光的旋涡。林果果的手腕被他的机械手指紧紧攥住，两人的皮肤下同时浮现出DNA双螺旋的纹路。当虫洞的光芒笼罩全身时，她听见方寻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次，换我当你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