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咆哮在焦土深坑中回荡,最终化为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王明明跪在滚烫的焦土上,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反噬的痛苦而剧烈颤抖。魔化的右手深深插入焦黑的泥土中,冰冷的结晶鳞片与滚烫的灰烬形成刺骨的对比。
我是谁?
我做了什么?
我该……怎么办?
“厄喙”的低语并未因他的痛苦而停歇,反而变得更加疯狂和恶毒,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他刚刚复苏的脆弱意识:
‘懦弱!’
‘看看你的力量!看看你创造的毁灭!这才是你的本质!’
‘回头?可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谁能接纳你?那个抛弃你的女人?那些恐惧你的蝼蚁?’
‘拥抱黑暗!完成你的使命!’
“不……不……”王明明抱着头,痛苦地低吼。低语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撕扯着他刚刚凝聚的意志。身体魔化的部分传来冰冷的诱惑,渴望更彻底的释放和毁灭。脚下这片象征他罪孽的焦土,更是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亮起——李薇!她可能还活着!可能正处在危险之中!邪教并未完全清除,城市里还有怪物,还有钱德贵赵强残余的爪牙!还有……那个将她视为重要祭品的“寂灭之喉”!
保护她!
这个念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过了“厄喙”的蛊惑和沉沦的诱惑!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不是为了挽回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不能让她死!这是他犯下滔天罪孽后,唯一还能抓住的、属于“王明明”的责任和……救赎的起点!
“呃!”王明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清明。他必须控制力量!不能再沉溺于毁灭的!不能再被黑暗彻底支配!为了找到她,保护她,他必须重新掌控这具魔化的身体和体内狂暴的力量!
他艰难地站起身。身体内部,黑暗力量依旧在奔腾咆哮,渴望宣泄。手臂上的结晶鳞片和魔纹散发着不祥的幽光。他深吸一口气(虽然吸进的空气都带着焦糊味),尝试着像最初摸索能力时那样,去“感受”体内那股毁灭性的洪流。
不再是放任,不再是沉溺,而是……艰难的“引导”和“束缚”!
这比任何一次反噬都更加痛苦!就像试图用血肉之躯去勒住狂奔的钢铁洪流!每一次尝试压制那股毁灭的冲动,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魔化的部位更是传来强烈的排斥感,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尖叫着让他释放!
“啊!”剧痛让他再次跪倒在地,冷汗混着血污浸透破烂的衣衫。但他没有放弃!脑海中李薇可能遭遇危险的画面,成了支撑他忍受这非人痛苦的唯一支柱!
一次,两次,十次……他像驯服最狂暴的野兽,用残存的意志力,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将体内那躁动不安的黑暗力量强行压制、约束回魔纹和结晶鳞片之下!虽然无法消除,但至少暂时将它们束缚在可控的范围内,不再时刻渴望毁灭与宣泄。
当那股毁灭的洪流被暂时“关进笼子”,王明明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生死大战,虚脱般地瘫倒在地。身体依旧剧痛,魔化的右手冰冷而怪异,但意识却比沉沦时清晰了许多。他不再是力量的奴隶,至少暂时,他重新成为了一个拥有选择权的……怪物。
他挣扎着爬起来,目光扫过脚下的焦土,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决绝。他走到那半截玩具熊和焦黑的小手旁,用那只尚且完好的左手,吃力地挖开滚烫的灰烬和泥土,将它们小心地掩埋。
没有墓碑,没有悼词。只有深深的、无声的愧疚。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象征着他黑暗沉沦的焦土,转身,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走进了永夜的黑暗。目标只有一个:找到李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是他深渊回望后,残存人性点燃的第一缕微光,也是他走向救赎(或毁灭)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