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的休养在宁静中度过。
得益于精灵母树毫不吝惜的生命精华滋养,以及……嗯……艾莉娅坚持不懈投喂的一天三顿红苹果,他那因对抗伪神而受损的灵魂,终于彻底康复,重新焕发出灼灼神采。
站在重新焕发生机、枝繁叶茂的精灵母树下,伊格尼斯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准备向这位慷慨的“房东”和它的“代言人”艾莉娅郑重告别。
“母树阁下,艾莉娅,”他微微欠身,语气诚挚,“承蒙照顾,伤势己愈。我该启程了,后会有……”
“期”字还未出口,异变陡生!
那株参天蔽日、流淌着温润生命光华的巨大母树,周身突然爆发出柔和而强烈的翠绿光芒。
光芒急剧收缩、凝练,在伊格尼斯和艾莉娅惊愕的目光中,庞大的树体如同幻影般迅速缩小、变形。
眨眼间,光芒散去。
原先母树扎根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在艾莉森如瀑的银白发丝间,多了一枚小巧玲珑、翠绿欲滴的叶形吊坠。
吊坠的形态栩栩如生,脉络清晰,散发着与母树同源的、温和而强大的生命气息。
艾莉森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吊坠。
随即,她仿佛接收到了什么信息,猛地抬起头,一双碧绿的眸子坚定地看向伊格尼斯,里面传递的信息清晰无比,不容置疑:
别想丢下我(们)!
“赖上我了是吧,只要我…我不同…我……”
伊格尼斯看着少女那“跟定你了”的眼神,再看看她发间那枚象征着母树意志的吊坠,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 他试图挣扎一下,“凡事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艾莉娅立刻点头如捣蒜,乖巧无比:“好的呢!”
“我是说,”伊格尼斯加重语气,强调主权,“你做什么都要听我的!听我的!明白?”
“知道!” 少女回答得依旧干脆利落,眼神依旧清澈坚定,但那份“跟定你”的决心丝毫没有动摇。
“……” 伊格尼斯看着她这副“你说什么都对,但我跟定你了”的模样,一时语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是,你…哎呀,不管了!” 他放弃沟通,认命般地一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森林外的方向走去。
艾莉娅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像只欢快的小鹿,紧随其后,一步不落。
离开森林,踏上通往奥兰莫尔城的道路。旅途不再孤单,却也多了几分“甜蜜的烦恼”。
更让伊格尼斯意外的是,旅途中多了一位“解说员”。
发间翠叶吊坠微光闪烁,一个温和而古老的女声首接在伊格尼斯和艾莉森的意识中响起,开始讲述月歌森林名字背后那沉重而黑暗的历史。
“月歌森林…这名字并非源于美好。它曾是月精灵一族的领地。
他们,曾是这片大陆短暂的主宰…”
母树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尘埃感,缓缓道来。
“然而,月精灵并非自然的守护者。
他们视其他种族为劣等,对所有种族都一视同仁,实行严酷的迫害。
最终,他们的傲慢引来了灭顶之灾——全法洛大陆的种族,无论人类、兽人、矮人还是其他精灵分支,罕见地放下争端,统一联手,将这个暴虐的种族赶下了历史舞台,放逐至时空的夹缝。”
“而我们这一脉森林的精灵…很不幸,正是月精灵王族的某一支主脉。” 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他们掌握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献祭仪式。”
“在联军势如破竹,月精灵防线节节败退时,高层陷入了疯狂。
为了挽回败局,月歌森林的这支王族主脉…开始了疯狂的献祭。” 声音变得低沉压抑,“最初是牲畜、魔物…然后是俘虏…最后,他们将屠刀挥向了无辜的人类平民。
当献祭达到一千个鲜活的人类生命时…仪式似乎产生了某种恐怖的回应。”
“有祭司声称听到了‘神’的呼唤!这让他们彻底陷入了癫狂。生命变得一文不值,即便是自己的生命也能轻易抛却,只为取悦那未知的存在。
最终…在败局己定、联军即将攻破森林核心的前夕…” 母树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悲凉,“他们献祭了…森林的根基,他们的母树——也就是我的前身。”
“一个扭曲、污秽、充满怨念的伪神…诞生了。”
“当然…月精灵最终还是失败了。” 声音恢复了平静,“那个仓促诞生的伪神在联军强者地围攻之下沉寂,月精灵王国彻底崩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你们遭遇的这一个,只是一个残影”
“原来是这样…” 艾莉森听得脸色发白,紧紧握住了拳头,她从未想过自己生长的森林背负着如此血腥的过去。
“唔…” 伊格尼斯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好像…没完全失败呢?”
“什么?” 艾莉森和母树的声音同时带着疑惑响起。
“还有这种事?什么情况伊格尼斯?” 艾莉森追问。
“我在家族的《人物风土志》里读到过一段记载,” 伊格尼斯回忆道,“大约三百年前,家族一位探索翡翠海的长辈,曾声称在深海迷雾中,瞥见过一株散发着奇异月华光辉、形态与记载中月精灵母树极其相似的巨大树种虚影。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那时恰逢泰坦的复苏期,翡翠海深处爆发了难以想象的动荡和能量潮汐,那位长辈不得不立刻撤离。
后来家族再派人去寻找,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了。
据传,那位先祖甚至参与过很久以前对月精灵的讨伐,他在家族的档案中留下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
‘即便是将要被灭族,月精灵都不曾请出自己的神明,是不能,还是…不敢?’
‘月精灵的祖地并非由我们攻破,等我进入其中时,月精灵的祖树己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的尸骸。’
先祖的记载就这么多了。”伊格尼斯挠挠头,总感觉这位先祖有话没说完,真讨厌谜语人。
“泰坦?” 艾莉森震惊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泰坦不是…神话传说里才有的种族吗?现在世界上…居然还有泰坦!”
“额…” 伊格尼斯看着艾莉森那副“世界观崩塌”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其实…严格来说,现在的矮人,他们的前身或者说血脉源头,就是远古的泰坦。”
“啊?” 艾莉森再次被刷新认知,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这怎么可能?”
矮子怎么能和泰坦这种生物联系到一起?
“emmm…” 伊格尼斯组织着语言,抛出了一个更劲爆的,“还记得‘神陨纪元’吗?那个被很多人当成哄小孩故事的时代?”
“嘿嘿,嘿嘿嘿…” 艾莉森干笑几声,“神陨纪元?那不是传说吗?那些神啊…怎么可能真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就在不久前,她亲眼目睹过那足以改写历史、遮天蔽日的灿金色火焰划过天际,带来毁灭与新生!
既然源火是真实存在的,那么…
“那些‘神’,至少过去,都是真实存在的。” 伊格尼斯肯定了她的猜想,声音带着一丝敬畏,“而神陨纪元中,
最初陨落的那位神明,其名为——‘沉星’泰坦。”
他望向远方,仿佛能看到那遥远的翡翠海:
“祂的身躯被神火焚尽,只剩下一个头颅。
那颗巨大的神颅坠落大地,砸出了一个无底的深坑…”
“那就是现在的翡翠海的所在地。
有的人甚至说说翡翠海的海水是…它的尸水,
不过家族的人除了通过源火试炼的人以外,不允许靠近翡翠海,几乎所有菲尼克斯人都能闻到那股剧烈的腐臭味。,”
艾莉森彻底沉默了,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消化。
神陨纪元、陨落泰坦、神颅化海、月精灵遗种…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古老、神秘,也…更加危险。
就在这震撼的历史揭秘中,脚下的道路逐渐宽阔,行人也多了起来。
几人徒步了一个星期过后,
终于,在翻过一座长满奇异翡翠色苔藓的山丘后,一座宏伟的城市出现在地平线上。
不同于雷恩城的质朴或摩尔城的厚重,眼前这座城市的城墙,竟然泛着一种温润内敛的翡翠光泽!
巨大的石块并非堆砌,倒像是从大地中自然生长出来,表面覆盖着繁复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几何纹路,充满了古老而坚固的力量感。
城门高大得不像为人类设计,顶端雕刻着一个模糊却威严的巨颅侧影,深邃的眼窝凝视着来路。
城门口,守卫穿着镶嵌着翡翠薄片的轻甲,手持的长矛顶端也镶嵌着打磨光滑的翡翠矿石,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绿光。
进出的人流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身材异常魁梧、肌肉虬结、留着浓密胡须的矮人。
他们扛着巨大的包裹或闪烁着魔法光芒的工具,步履沉稳,交谈声洪亮如钟。
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腥,但更浓郁的是来自城市深处、无数工坊熔炉散发出的金属与矿石混合的气息,以及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属于巨物的苍茫感。
“奥兰莫尔城…” 伊格尼斯停下脚步,望着这座与翡翠海传说紧密相连的“翡翠之城”,金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期待与凝重,“到了。”
旅途的新篇章,在泰坦神颅坠落的传说之地,正式开启。
艾莉森看着眼前奇异的城市,感受着发间母树吊坠传来的温暖脉动,下意识地靠近了伊格尼斯一步。
未知的冒险,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