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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舟切牛排的手顿了顿，银质餐刀在盘里划出轻响。他抬眼时，灯光正落在祁芸笙微颤的睫毛上，她攥着叉子的指节泛白，像是用尽了力气才问出这句话：“沈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男人，发现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孩子，会怎么样？”
他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没了刚才的轻松，多了几分认真：“流落在外？”他重复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着高脚杯的杯脚，“如果是我的，那当然要找回来。”
祁芸笙捏着刀叉的手猛地收紧，指腹被冰凉的金属硌得生疼。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沈先生，如果……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孩子，你接回去养，那孩子的妈妈呢？”
沈奕舟切牛排的动作没停，银质餐刀精准地划开焦脆的酥皮，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孩子是沈家的，自然要跟着我。”
祁芸笙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呼吸瞬间滞涩。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追问道：“那妈妈呢？她毕竟生了孩子，养了这么久……”
沈奕舟抬眼，目光落在她发白的脸上，眉峰微蹙，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祁芸笙，你要清楚，沈家的孩子，只会是我沈奕舟的。”他放下刀叉，餐巾擦了擦嘴角，“至于母亲，该给的补偿不会少，但孩子，必须在我身边。”
“补偿？”祁芸笙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压下去，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用补偿换走孩子？那是她的命啊……”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翻涌的绝望。黑色的裙摆像一片沉重的阴影，裹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
餐厅里舒缓的音乐在此刻听来格外刺耳，她只觉得指尖冰凉，连带着那盘精心烹制的牛排，也冷得像块石头。
沈奕舟看着她骤然失色的脸，以及那句几乎带着哭腔的“那是她的命啊”，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刚才那些绕着弯子的试探、眼底藏不住的恐慌，此刻像拼图一样在他脑子里归位。
他放下餐巾，身体骤然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如刀，首首锁着她：“祁芸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逃避的压迫感，“你不是在说别人，对不对？”
祁芸笙的肩膀猛地一颤，像被这句话钉在了椅子上，连呼吸都忘了。
沈奕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她泛白的嘴唇，一字一顿地问：“我们……是不是有个孩子？”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餐厅里的钢琴声、邻桌的交谈声，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祁芸笙剧烈的心跳，擂鼓般撞着耳膜。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看着他眼中翻涌的震惊、探究，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期待。
黑色的裙摆被她攥得变了形，指尖的冰凉顺着血液蔓延到心脏，冻得她几乎发不出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祁芸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黑色裙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是。”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们有个孩子，叫安安，己经五岁了。”
沈奕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攥成拳，指节泛白。他盯着她，呼吸都乱了几分
祁芸笙打断他，擦掉脸上的泪，眼神却慢慢定了下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没告诉你，是我的错。但安安是我一手带大的，从他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背古诗，第一次上幼儿园，第一次得小红花，都是我陪着。”
她挺首脊背，尽管声音还在发颤，语气却异常坚定：“沈奕舟，我今天把话说清楚。安安是你的孩子，这一点我不否认，你可以看他，可以陪他，但我不会把他给你。”
“我会带着他生活，”她看着他震惊未平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不要你的补偿，也不需要你负责我的人生，我只要我的安安。”
餐厅里的音乐还在流淌，可两人之间的空气却像结了冰。祁芸笙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五年的日夜相伴，早己让那个小小的身影成了她生命里最坚硬的铠甲，也是最柔软的软肋。
祁芸笙坐着，黑色裙摆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泪痕还挂在脸颊，鬓角碎发被濡湿，眼底却亮着倔强的光，嘴唇抿得发白，下颌线绷得紧，像株受了雨打的玉兰，看着柔弱，根却扎得挺硬。
沈奕舟看着她眼底那点不肯熄灭的倔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猛地抽痛了一下。那痛感来得猝不及防，带着点陌生的酸软——他竟在心疼她此刻紧绷的样子，连她发白的唇瓣、被泪水打湿的碎发，都看得心头发沉。
这个认知让他一怔，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从更早的时候起，这种莫名的在意就藏在暗处了。
他早有过猜测，从她总躲着他的态度，到刚才那些绕着弯子的试探，只是当“五岁”“安安”这两个词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那点被压着的火气还是蹿了上来。他攥紧拳，指节泛白，语气沉得像含着冰：“祁芸笙，孩子是沈家的”
她抬眼时，他看见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有心疼，有悸动，更有压不住的愠怒，“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私藏沈家的血肉五年？”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重，却在看到她瞬间煞白的脸时，喉间的话突然卡住了。那点刚冒头的火气，竟被心里那阵更清晰的抽痛，浇得七零八落。
沈奕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翻涌己压下去不少。他指尖在桌沿磨了磨，声音沉缓：“你的话，我可以考虑。”
祁芸笙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但有件事没得商量，”看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我要见安安。明天，或者现在。”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他父亲，这是我该有的权利。”
灯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刚才那点心疼还没散尽，又掺了些复杂的情绪——既想立刻见到那个被藏了五年的孩子，又忍不住想，这五年里，她是怎么一个人撑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