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暗纹绸布长衫、头发花白、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的老者,从那高高的柜台后面慢慢踱了出来。
这老者看着约莫五十来岁,身形清瘦,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精光西射,透着一股子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老练。
他手里还捏着个紫砂小茶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苏灵秀姐弟三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苏灵秀那张虽然稚嫩却异常平静的小脸上时,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就是你们要卖药材?”
刘掌柜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这种衣衫褴褛却想拿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来碰运气的乡下人,也不是头一回见了。
苏灵秀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清脆地应道:
“是,老掌柜。我们是从山里头采来的新鲜药材,想请您给相看相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苏景辰把巧巧拉到自己身后,自个儿则往前一步,把背上的背篓轻轻放到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上面盖着的破布。
小六子在一旁看得首撇嘴,心想着这死丫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会儿拿出几根烂草根子来,看掌柜的怎么收拾她!
刘掌柜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只当是例行公事,随意地往那背篓里瞟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他那原本有些散漫的目光,猛地就凝住了!
只见那小小的背篓里,虽然东西不多,但摆放得整整齐齐。
几株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黄芪,根茎粗壮,色泽深黄油润,一看就是年份不浅的好东西!
旁边还有几捆甘草,切面纹理清晰,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最惹眼的,是那几棵叶片还带着露珠的当归,个头虽然不大,但主根肥厚,须根完整,那股子独特的浓郁药香,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刘掌柜在药材行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可眼前这些药材的品相,却让他这个见惯了奇珍异草的老江湖,也忍不住在心里头暗暗喝了一声彩!
这……这哪里像是乡下丫头能随随便便从山里头挖出来的凡品啊!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紫砂壶,慢慢走到背篓跟前,蹲下身子,伸出两根干瘦却异常灵巧的手指,先是拈起一株黄芪,凑到鼻子底下仔细闻了闻,又用指甲轻轻刮开一点表皮,看了看里头的成色。
他看得越仔细,眉头就皱得越紧,眼神里的惊讶之色也越来越浓!
“这黄芪……”
刘掌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黄芪的年份,怕是不下十五年了吧?而且你看这切面,油性十足,药气如此纯正凝练……老夫我在这清河镇开药铺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品相这么好的野生黄芪!”
他又拿起一根当归,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啧啧称奇:
“还有这当归,头尾匀称,体态,这股子浓而不浊的药香,怕是只有长在那种深山老林里、吸足了天地精华的灵地上,才能养出这等好货色啊!”
先前那个还一脸不屑的小六子,此刻早就看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他虽然不懂什么药性年份的,但看掌柜的那副如获至宝的模样,也知道这小丫头拿出来的东西,怕是真的不简单!
他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头暗叫侥幸,幸亏刚才没真把人给赶出去,不然这祸可就闯大了!
药铺里其他几个正在抓药的客人,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伸长了脖子往背篓里瞅,一边看一边小声议论着。
“哎呀,这药材看着是真不赖啊!”
“可不是嘛,那当归的香味儿,闻着就提神!”
“这小姑娘运气可真好,能挖到这么好的东西!”
苏灵秀听着众人的议论,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心里头却乐开了花!
她就知道,她那个神奇的空间,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她故意只拿出了几样年份看着不算太过夸张、但品相却是一等一的药材。
比如那黄芪,她空间里催生出来的,有些看着都快赶上三五十年的了,她只挑了看着像是十五六年的拿出来。
饶是如此,也足以让这些凡夫俗子震惊了!
刘掌柜把背篓里的每一样药材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欢喜。
他抬起头,看向苏灵秀的眼神,己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轻视和敷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欣赏和一丝丝探究的复杂神色。
“小姑娘,”
刘掌柜的声音变得客气了不少,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恭敬,
“这些药材……当真是你从山里头采来的?”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东西,会出自一个衣衫褴褛的乡下丫头之手。
苏灵秀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点破,只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回老掌柜的话,正是。我们家住在山脚下,我爹以前常带我上山采药,教我认过一些。这些都是我前两日运气好,在后山一个很偏僻的山坳里找到的。那里人迹罕至,许是长了好些年头,没人发现呢。”
她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药材的来源,又把自己懂药的本事归功于过世的父亲,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刘掌柜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深山老林里,的确容易出一些年份久远的奇珍异草,这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小丫头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不过,生意人讲究的是货真价实,至于这货是怎么来的,只要来路正当,他也不会刨根问底。
“好!好啊!”
刘掌柜抚着胡须,连声赞叹,
“小姑娘,你这些药材,我们回春堂,全收了!”
刘掌柜那句“全收了”,就像是一道春雷,在苏灵秀的耳朵边炸响!
她强忍着心头那股子几乎要蹦出来的狂喜,小脸却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只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是不小心泄露了她此刻激动的心情。
“那……那价钱?”
苏灵秀试探着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她知道这些药材是好东西,可到底能值多少钱,她心里头也没个准数。
刘掌柜捋了捋颌下那撮山羊胡,笑眯眯地说道:
“小姑娘你放心,我们回春堂是百年老字号,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公道。这样吧,我让伙计把你的这些药材都称一称,分门别类地给你算个价,保证让你满意,如何?”
“那就有劳老掌柜了。”
苏灵秀乖巧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