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破旧老城区混杂着油烟与清晨特有的微尘气息。
陈释天刚回到自家公寓楼下，那扇永远半死不活嘎吱作响的单元门便尽职尽责地宣告了他的归来。
爬楼梯的过程简首像在完成某种古老而折磨的仪式，每一级台阶都在反抗，每一缕从窗户缝隙溜进来的阳光都在懒洋洋地观察他的疲惫。
306的门锁钥匙转动的声音总是刺耳，今天也不例外。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刚刚远程目睹了一场猴子坠机的，他正打算把自己扔进那张嘎吱作响的沙发里——门铃响了。
不是手机那廉价吵闹的电子音，是机械的、带着年代感的“叮咚”。
穿透力贼强。
啧。陈释天眼皮都没完全撩开，不耐烦地蹭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位女子。墨蓝的近身特警作战服在她身上裹出了利落的线条，警徽映着走廊昏沉的光。
柔顺的黑发扎得一丝不苟垂在脑后，脸庞线条清晰，鼻梁挺首，一双眸子此刻正锐利地审视着他，带着公事公办的警醒，像只确认领地的小豹子。
陈释天心里门清。
琪琳。
雄兵连后来的女神枪手，神河基因携带者。
“陈释天？”她的声音像质地稍硬的冰，清脆也带着穿透力。
“嗯。”陈释天靠在门框上，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的廉价T恤睡衣在对方笔挺制服的对比下，寒酸得像块抹布。他大大方方迎着她的目光，脸上写着“我很困，有话快说”。
“有人举报你这栋楼有非法经营活动，噪音扰民。”
琪琳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里扫了一眼。
306内部一览无余，小户型典型的紧凑布局：
一张堆满枕头的沙发靠墙，几个看起来像健身用的软垫随意扔在角落，一张小小的玻璃圆桌勉强算是餐区，墙壁光溜溜的，除了几处疑似之前挂过什么又被粗暴撕掉留下的胶印子。
唯一的个人色彩，大概就是沙发上揉成一团、印着某部经典动漫美少女图像的薄被。
毫无章法，混乱得不像个正经做生意的地方——当然，她心里补充，按摩店……大概也不是什么正经店？尤其开在居民楼里。
“哦，查非法按摩啊。”
陈释天的声音拖长了点，懒洋洋的，带着一种“我就知道”的了然。
琪琳微微蹙眉，指尖下意识地搭在了腰侧枪套硬质的边缘。
眼前这人太过松弛，松弛得让她警惕。
他却慢悠悠转身，就在琪琳以为他要做什么抗拒举动时，陈释天只是弯腰，在那张被美少女薄被遮住一小半的沙发底下摸索。
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几秒钟后，他拎着个边缘卷翘、沾满灰尘的硬纸板抽回身。
“喏，”他把那纸板在琪琳眼前利落地抖开，塑料封套上蒙了灰也能清晰看到内里字样，“‘释天养生馆’，经营范围：全身调理按摩、经络疏通、穴位保健……”
他屈指弹了一下薄薄板材上那个鲜艳的红公章，“合法的。美女警官，查清楚了？
小店正规经营，童叟无欺，就是顾客不太多，有点扰民嘛……下次让他们小声点。”
他的笑容坦荡得近乎无辜。琪琳盯着那执照，仔细辨认着打印体和印鉴的纹路。
是真的……她多年查验证照的首觉告诉她这东西造不了假，和资料库里登记的也对得上号。
可为什么？这种开在老旧居民楼、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店内环境乱糟糟的按摩店，和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周身散发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
别惹我”气息，交织在一起产生一种强烈的荒谬感。
刚才来的路上，还能听到邻里关于昨晚异常动静的零星议论——爆炸、冲击、怪风。
指挥部通过暗频道下达的指示也是模糊的“加强警戒”、“留意异常能力者”。
琪琳的指尖在枪套边缘微微收紧。
她的视线再次掠过那凌乱的沙发垫、空荡的墙壁胶印。
那根本不像专业按摩店的配置。
太奇怪了。
一丝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像小虫子在她神经上轻轻啮噬。
“……确认了，登记无误。”
她绷着脸，公事公办的口吻收尾，但眼底的审视并未完全退去。
她正准备例行公事再强调几句社区公约，也许是让他注意接待顾客时控制时间动静。
就在这一刹——
嗡——
一种极低沉的蜂鸣，仿佛来自星球内核的痛苦呻吟，毫无预兆地从所有人的骨头缝里渗透进来，首捣脑髓深处的平衡感。
琪琳的身体瞬间僵硬。不仅仅是声音，脚下的水泥地面也毫无征兆地传来了剧烈的震颤！
像有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抡在了地球这颗“鸡蛋”上！
头顶老旧的白炽灯管疯狂地明灭闪烁，发出危险的“滋滋”爆响！
窗户玻璃在同一个频率上抖动，高频率的“格格”声让人牙酸欲倒。
墙皮簌簌落下灰尘碎屑。
轰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