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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帝心难测，病榻愁肠
碎玉轩的药味浓得化不开。沈明珞躺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意识昏沉间，总在喊“傅恒皇叔”。
太后去养心殿求了三次，皇上都避而不见，只传话说“公主胡闹，需得静养反省”。最后一次，周嬷嬷亲眼见皇上将太后递过去的参汤摔在地上，怒斥“若再提傅恒与静和之事，休怪朕不顾情面”。
消息传回碎玉轩时，沈明珞刚退了点烧，听到这话，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烧得更厉害了。
“水……”她迷迷糊糊地呢喃，青禾赶紧端来温水，用小勺喂她。
“公主，您喝点水，会舒服些。”青禾的声音哽咽着，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心里像刀割一样。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富察皇后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太医。
“皇后娘娘。”青禾赶紧行礼。
富察皇后摆摆手，走到床边，看着沈明珞烧得通红的脸，心疼地叹了口气：“太医，快看看吧。”
太医诊脉后，眉头紧锁：“回娘娘，公主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加上淋雨受了寒，若再不宽心，怕是……”
“我知道了。”富察皇后打断他，“开些安神退烧的药，务必仔细些。”
太医退下后，富察皇后坐在床边，替沈明珞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明珞，醒醒，看看是谁来了。”
沈明珞缓缓睁开眼，看到富察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皇后姐姐……”
“还在生皇上的气？”富察皇后拿起帕子，替她擦去额头的冷汗。
沈明珞摇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我不怪皇上……我只是……只是怕……”
她怕傅恒回不来，怕皇上永远不肯松口，怕自己连等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傻孩子。”富察皇后握住她滚烫的手，“皇上不是铁石心肠，只是他肩上的担子重，很多事，不能只看情面。”
“可傅恒皇叔是为了我才去的西北……”沈明珞的声音哽咽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不会的。”富察皇后的声音坚定，“傅恒他命硬，绝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她的心里也悬着一块石头。昨夜收到海兰察的密信，说傅恒为了追击敌军，不慎坠入黄河，至今下落不明……她没敢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病中的沈明珞。
“姐姐，你告诉我，”沈明珞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傅恒皇叔他……是不是真的……”
富察皇后的心猛地一揪，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别胡思乱想，他好得很。海兰察刚传来消息，说他只是受了点轻伤，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撒了谎，可她不能让沈明珞再受打击了。这个孩子己经承受了太多，她宁愿自己担着这份担忧。
沈明珞看着富察皇后，眼神里带着犹豫，却还是选择了相信：“真的吗？”
“真的。”富察皇后点点头，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看，你要是病倒了，等他回来，看到你这副样子，该多心疼。”
提到傅恒，沈明珞的眼里终于有了点生气：“他会回来的，对吗？”
“会的。”富察皇后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他答应过要回来的，就一定会。”
她想起小时候，傅恒总把沈明珞护在身后，谁要是敢欺负她，他第一个冲上去。那时候的傅恒，眼里只有这个小侄女，连自己受伤了都不在乎。如今，他为了她，宁愿去凶险的西北，这份情，重得让人心惊。
“明珞，”富察皇后看着她，轻声道，“皇上不是不愿成全，只是他是天子，要顾全大局。你要相信，他心里也是疼你的。”
沈明珞没说话，眼泪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皇上疼她，可那份疼里，总隔着君臣、隔着规矩，不像傅恒，会毫无保留地护着她。
“你好好养病，”富察皇后站起身，“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御花园散心，那里的菊花开得正盛。”
沈明珞点点头，闭上眼睛，心里却乱得像团麻。傅恒真的没事吗？他真的会回来吗？
富察皇后看着她昏昏沉沉睡去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对青禾道：“好好照顾公主，有任何情况，立刻报给我。”
“是。”
富察皇后走出碎玉轩，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一片沉重。傅恒坠入黄河的消息，像块石头压在她心头，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扛着。
她多希望自己的话能成真，希望傅恒能平安回来，希望沈明珞能快点好起来，希望这一切的磨难，都能有个好结果。
可前路漫漫，她能做的，只有祈祷，只有等。
等一个奇迹，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的消息。
而病榻上的沈明珞，在睡梦中又见到了傅恒。他穿着石青色常服，笑着朝她伸出手，说：“明珞，我回来了。”
她笑着跑过去，想抓住他的手，可他的身影却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一片迷雾里。
“傅恒皇叔！”她猛地惊醒，冷汗涔涔，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下来，像她此刻的心境，看不到一丝光亮。傅恒，你到底在哪里？你快回来啊……
这声呼唤，消散在寂静的宫殿里，无人听见，只有无尽的愁绪，伴着药味，弥漫了整个碎玉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