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下午,一节枯燥的《古代文论》刚结束。
苏沫语正收拾着东西,帆布包里的手机轻轻嗡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
屏幕亮着,是一个置顶的对话框。
顾言琛。
苏沫语的心尖像被羽毛扫过,莫名地痒。
她抿了抿唇,指尖迟疑着点开。
一条简短的消息。
顾言琛:【周六有空吗?】
苏沫语的呼吸停了一瞬。
该怎么回?
说有空,会不会显得太主动了。
可如果说没空……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屏幕又亮了下。
顾言琛:【情侣周末会一起。】
理由正当得让人无法反驳。
苏沫语定了定神,敲下回复。
【周六下午没课。】
消息秒回。
顾言琛:【学校南门新开了家艺术影院。】
顾言琛:【有部文艺片,《光年之外的尘埃》,评价不错。】
苏沫语倏地愣住。
《光年之外的尘埃》。
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位小众导演的作品。
因为题材冷僻,排片极少,她前几天还在跟林菲菲惋惜,大概没机会在大银幕上看到了。
他……怎么会知道?
又是巧合吗?
这个提议,她根本拒绝不了。
不只是因为那份契约。
更是她自己,真的,很想很想看。
像是怕她反悔,他又发来一条。
顾言琛:【下午三点的场,可以吗?】
她回。
【可以。】
刚放下手机,林菲菲的脑袋就从旁边凑了过来,眼神暧昧。
“哟,瞧你这笑得,跟谁聊天呢?”
“是不是你家那位顾大神?”
苏沫语嗔她一眼,下意识反驳:“什么叫我家大神。”
“行行行,”林菲菲拖长了调子,笑得像只狐狸,“你的‘契约男友’,行了吧。”
苏沫语没再争辩,还是没忍住,把这个消息小声地分享给了她。
“他约我周六去看电影。”
“看!电!影?!”
林菲菲的音量瞬间拔高,惹得前排同学都回过了头。
她连忙捂住嘴,眼睛却亮得惊人,压着嗓子里的兴奋:“我的天!这什么神仙进展!第一次校外约会啊!”
“这可不是食堂图书馆能比的,这是正儿八经的date!”
林菲菲握住她的手,用力晃了晃:“沫沫,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不机会的……”苏沫语小声嘀咕,“只是为了履行契约。”
“履行契约?”
林菲菲忽然眯起眼,一语道破。
“履行契约需要精准地挑中你最喜欢、还以为看不到的电影?”
“苏沫语,你骗得了我,你骗得了你自己吗?”
苏沫语被她一句话噎住,彻底失声。
是啊。
这一切,都太巧了。
像一场精心的设计。
……
周六下午。
离约会还有一整个小时,苏沫语己经站在衣柜前,陷入了人生级的难题。
这己经是她第N次觉得,自己的衣柜里没有一件能穿的衣服了。
林菲菲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欣赏她一出又一出的个人时装秀。
“我说我的苏大才女,至于吗?”
“不就是看个电影,搞得跟要去走红毯似的。”
苏沫语回头,表情哀怨:“菲菲,你快帮我看看。”
“我这不是怕……”
她顿了顿,小声改口。
“怕穿得不好,丢我们中文系的脸嘛。”
差点就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林菲菲吐掉瓜子壳,走上前,从一堆衣服里精准地抽出一件香芋紫的泡泡袖上衣,又配了条干净的白色A字短裙。
“就这套,温柔里带点俏皮,就是你了。”
苏沫语换上,镜子里的女孩,确实比平时多了几分灵动。
可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期待是真的。
不安也是真的。
“菲菲,”她揪着衣角,小声问,“我们在校外,会不会又被偷拍啊?”
“在食堂图书馆都被挂论坛了,电影院人那么多……”
她怕那种被人围观议论的感觉。
更怕的,是万一哪里露了馅。
食堂吃饭,可以说成学习伙伴。
图书馆自习,可以解释为学术交流。
可两个人单独去看一场文艺片,这个行为本身,就写满了暧昧。
林菲菲看穿了她的焦虑。
她走过去,拍了拍苏沫语的肩。
“怕什么?看到就看到呗,反正你们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情侣。”
“再说了,这不是正好?越多人看到,你们的‘恋情’就越真,契约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这话,莫名地安抚了苏沫语。
是啊,这本就是契约的目的。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坐下,姐姐给你化个淡妆。”
林菲菲将她按在梳妆台前。
苏沫语没有拒绝。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林菲菲的巧手下,眉眼更显精致,气色也好了不少。
最后,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西柚色唇釉。
唇瓣看起来水润又。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对。
只是为了不丢中文系的脸。
绝对不是什么“女为悦己者容”。
绝对不是。
两点二十五分。
苏沫语站在宿舍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楼下。
那道挺拔的身影己经等在那了。
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配着同色系的休闲裤。
少了平日里那份拒人千里的清冷,多了几分懒散的少年感。
苏沫语的心,不争气地,跳得飞快。
她闭上眼,在心里默念。
苏沫语,这只是一场表演。
平常心,平常心。
而后,她推开门,走向了她的,“契约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