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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寒塘泣血，符影难寻
卫凛的身影在雪地里晃了晃，像株被狂风压弯的芦苇。Vivian忙上前扶住他，指尖触到他棉衣下的伤口，滚烫的血正往外渗，把雪都焐化了。“你把兵符藏哪儿了？” 她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后怕 —— 若卫凛没撑到现在，真兵符怕是要永远埋在这深宫里了。
卫凛靠着老梅树喘了半天才开口，月牙疤在雪光里泛着青：“在…… 在冷宫的井里。” 他从怀里掏出个锈铁钩，钩子上缠着半截麻绳，“十年前苏氏被扔进去的那口，我当年偷偷在井壁凿了个洞……”
“疯了！”Vivian 攥紧那枚绣着 “卫” 字的丝帕，布料被血浸得发硬，“那井早就被填了，上面还压着块青石板！” 她记得刚穿来时见过，井口堆着半人高的乱石，苔藓都爬满了石缝。
卫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雪地上，像朵破败的红梅：“填了才安全…… 皇后派人搜过三次，都没发现……” 他抓住 Vivian 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你得去取，趁着这雪没停……”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犬吠声，“汪汪” 的叫声在空荡的宫院回荡，越来越近。Vivian 心里一紧 —— 是皇后的搜山犬，据说能嗅出三里外的血腥味。“走！” 她架起卫凛往冷宫方向挪，积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像在拔萝卜。
冷宫的石拱门早就朽坏了，风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响，像有人在哭。Vivian 扶着卫凛躲进残破的偏殿，殿角结着冰棱，垂下三尺多长，尖得能戳死人。“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取。” 她把铁钩塞进怀里，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卫凛突然拉住她，从贴身口袋摸出块玉佩，玉上刻着半朵梨花，正好能和苏氏那枚拼在一起，“拿着这个，井壁的洞要对着月光才能看见……” 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头歪在冰冷的柱础上，睫毛上很快结了层白霜。
Vivian 把自己的斗篷披在他身上，掖了掖边角。雪从屋顶的破洞落下来，掉在卫凛脸上，他却没动，想来是真累垮了。她握紧那半朵梨花玉佩，转身冲进风雪里 —— 冷宫的井在西北角，离这儿还有半盏茶的路。
井口果然堆着乱石，青石板上刻着 “镇煞” 两个字，被岁月磨得快看不清了。Vivian 放下铁钩，徒手搬石头，冻裂的指尖被棱角划破，血滴在石头上，很快凝成了冰。她咬着牙搬了足足一刻钟，才露出石板的边缘，可那石板重得像座小山，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犬吠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侍卫的吆喝：“仔细搜！皇后娘娘说了，挖地三尺也要找着人！”Vivian 急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冻成了冰碴。她突然想起原主的记忆 —— 这井旁的老槐树根，有一截是中空的。
她跑到槐树下，果然在根部摸到个洞，伸手进去掏，摸出根锈迹斑斑的铁撬棍，想来是当年填井的工匠落下的。她扛着撬棍回到井口，插进石板缝里，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压。“嘎吱 ——” 石板终于松动了，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Vivian 把铁钩系在麻绳上，试探着往井里放。绳子放了约莫两丈，突然一沉，想来是钩住了东西。她刚要往上拉，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积雪被踩得咯吱响。“在那儿！” 有人喊了一声，火把的光立刻照了过来。
她慌忙把绳子往井里一塞，转身就往偏殿跑，铁撬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侍卫们的脚步声在后面追，火把的光像条毒蛇，舔着她的背影。冲进偏殿时，她看见卫凛醒了，正挣扎着往墙角挪，手里攥着块碎瓷片，想来是想拼死一搏。
“别管我！” 卫凛朝她吼，声音嘶哑，“带着兵符去找皇上！”
Vivian 没理他，反手关上破门，用那根铁撬棍死死抵住。门板 “咚咚” 地响，侍卫们在外面撞得厉害，眼看就要破了。她突然瞥见卫凛脚边的火折子，心里猛地冒出个主意。“把你那件黑袍脱下来！” 她喊道。
卫凛愣了愣，还是依言脱了。Vivian 抓起黑袍往墙角的柴草堆上一扔，又把桌上的油灯倒了过去。火 “腾” 地蹿起来，很快烧到了屋顶，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从后窗走！” 她拽着卫凛往后面拖，火焰己经舔到了门框，灼热的气浪燎得头发发焦。
后窗很小，仅容一人通过。Vivian 先把卫凛推了出去，自己刚要钻，却被掉落的横梁砸中了腿。“啊 ——” 她疼得差点晕过去，低头一看，小腿被压在下面，血很快渗了出来，在雪地上积了一小滩。
“快走！” 卫凛在外头拽她，脸憋得通红，“再不走就烧死了！”
Vivian 咬着牙，忍着剧痛往外挪。就在这时，她看见井口的方向火光闪动，几个侍卫举着火把围在那里，显然是发现了井里的绳子。“不好！” 她心里一沉，兵符要被发现了！
“别管了！” 卫凛终于把她拽了出来，拖着她往密道的方向跑。密道入口藏在池塘边的假山后，是原主记忆里的救命稻草。他们刚钻进密道，就听见外面传来侍卫的欢呼：“找到了！兵符找到了！”
Vivian 的心瞬间凉透了。她瘫坐在冰冷的密道里，小腿的伤口疼得钻心，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 柳叶生死未卜，秋菊和春桃没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兵符，还是落入了皇后手里。
卫凛靠在石壁上喘气，额角的汗混着血往下淌：“没…… 没找到才好。” 他突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那是…… 那是假的。”
Vivian 猛地抬头：“你说啥？”
“真兵符……” 卫凛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是块巴掌大的青铜符，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我早就…… 早就换了，井里的是我仿的……”
Vivian 看着那块青铜符，突然想笑，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这一路的牺牲，原来都没有白费。密道里阴冷潮湿，可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火炉。
“现在咋办？” 她抹了把眼泪，小腿的疼痛让她龇牙咧嘴。
卫凛把兵符重新包好，塞进她怀里：“你去找皇上，我…… 我引开他们。” 他挣扎着站起来，手里的碎瓷片在石壁上划出火星，“从密道出去，往御书房的方向走，那里有皇上的暗卫……”
“不行！”Vivian 拉住他，“要走一起走！” 她想起秋菊在火里的身影，想起春桃最后看她的眼神，绝不能再让任何人牺牲了。
卫凛却掰开她的手，眼神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我这条命早就该没了，能为太子和苏氏报仇，值了。” 他往密道深处指了指，“那里有个岔路，能通到御膳房，你……”
话没说完，密道入口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是侍卫在砸假山。泥土簌簌往下掉，很快堵住了一半的入口。“快走！” 卫凛推了她一把，自己则捡起根粗木棍，守在岔路口，“告诉皇上，皇后勾结外戚，十年前的旧案…… 该翻了！”
Vivian 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块绣着 “卫” 字的丝帕。原来他绣的不是自己的名字，是想告诉她，兵符在他手里。她咬着牙，转身往密道深处跑，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滴在冰冷的石板上。
密道的岔路果然通到御膳房的地窖。Vivian 推开地窖的门，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御厨们正在忙着准备早膳，老李头的身影在灶台后晃了晃 —— 那个背叛蛾眉堂的内鬼！
老李头也看见了她，脸色瞬间大变，抄起锅铲就朝她打来：“小贱人！还敢来！”Vivian 侧身躲开，小腿的伤口却疼得她踉跄了一下。她抓起旁边的菜刀，指着老李头：“皇后给了你啥好处？让你连自己的良心都卖了！”
“良心值几个钱？” 老李头啐了一口，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枯菊，“皇后说了，抓住你，赏我一百两银子，还能让我儿子出宫当差！” 他说着又挥起锅铲，却被突然冲进来的暗卫按住了。
为首的暗卫穿着玄色劲装，腰间的铁牌闪着光 —— 是皇上的人！Vivian 心里一喜，刚想掏出兵符，却听见暗卫冷冷地说：“拿下。”
“你们弄错了！” 她挣扎着，“我有兵符！是太子的兵符！” 可暗卫根本不听，粗鲁地把她捆了起来，堵住了嘴。
被押出御膳房时，Vivian 看见卫凛被侍卫们按在雪地里，打得满脸是血，却还在喊：“她有兵符！她是无辜的！” 她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原来皇上的暗卫也不可信，难道连皇上也要除掉她？
被扔进慎刑司的水牢时，Vivian 反而平静了。冰冷的水没过脚踝，铁链拴着她的手腕，磨得皮肉生疼。她摸了摸怀里的兵符，油布包得好好的，没被搜走。黑暗中，她仿佛看见柳叶举着浆衣板冲她笑，看见春桃蹲在灶前添柴，看见秋菊在火里最后望她的那一眼。
“我不会让你们白死的。” 她对着黑暗说，声音在水牢里荡开，惊起几只蝙蝠，扑棱棱地飞着。
不知过了多久，水牢的门被打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逆光站着，玄色斗篷拖在地上，帽檐压得很低。Vivian 的心猛地一跳 —— 是卫凛！他怎么会来？
卫凛走到她面前，解开她的绳索，声音沙哑：“皇上…… 皇上信你了。” 他的胳膊上多了道新伤，深可见骨，“我把十年前的事都告诉他了，还有…… 还有皇后勾结外戚的证据……”
Vivian 看着他，突然明白了。皇上不是不信她，是在等，等一个能一举扳倒皇后的时机。而她和卫凛，还有那些牺牲的姐妹，都是这盘棋里必须走的步。
“兵符呢？” 卫凛问，眼里的光在昏暗中闪着。
Vivian 掏出油布包，青铜符在微光里泛着冷光。“我们赢了。” 她轻声说，眼泪却掉了下来。赢了又如何？那些失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卫凛没说话，只是望着水牢顶上的破洞，雪正从那里落下来，像无数片撕碎的纸钱。冷风吹过，带着寒塘的呜咽，像是在为那些消逝在风雪里的魂魄哭泣。
Vivian 知道，这还不是结束。皇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扳倒她，怕是还要流更多的血。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的手里，握着的不仅是兵符，是无数个像柳叶、秋菊、春桃一样的女子的希望，是她们用命换来的、刺破黑暗的光。
雪还在下，落在水牢的破洞里，融化在青铜符上，像一滴凝固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