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县衙。
两头石狮在暮色中狰狞如兽。
云芷撞开人群,冲到朱门前,气息不稳,眼神却死死锁住门口的衙役。
“林惊玄。”
她声音沙哑,带着血腥味。
“青溪镇,急报。”
守门的八字胡衙役刚要呵斥,一道轻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哟,这又是从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神婆?”
赵恒带着两名捕快,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上下扫了云芷一眼,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笑了,满是嘲弄。
“又是祖坟漏雨了,还是想说你家池塘淹死个水鬼,要我们林大捕头给你做法事啊?”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发出一阵哄笑。
云芷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
她没有理会赵恒,目光穿过他,望向他身后的那道阴影。
林惊玄走了出来。
一身玄色劲装,像一柄出了鞘的刀,周遭的喧嚣仿佛被他身上的寒气冻结了。
“林捕头。”
赵恒立刻换上另一副面孔,语带恭维,眼底却藏着挑衅。
“您可得瞧仔细了,别又被这种乡野丫头给骗了。上次那个说自家闹狐仙的,最后不就是想骗点修房子的钱?”
他身后的捕快附和着。
“就是,还将军鬼影呢,我看她是想男人想疯了!”
云芷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麻布紧紧包裹的东西,高高举起。
“这是从我家族墓的盗洞里取出来的土。”
她的话音未落,便一把扯开了麻布!
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腥气,瞬间炸开!
那不是泥土的味道,是混杂了百年腐朽和怨毒的死亡气息。
周围的百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赵恒的鼻子抽了抽,脸色也变了。
“什么鬼东西,这么臭!”
没人注意到,在云芷扯开布包的刹那,林惊玄腰间那柄通体乌黑的宝刀“破晓”,刀柄处极快地闪过一缕微光。
一声极轻的嗡鸣,如龙吟入水,稍纵即逝。
林惊玄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感觉到了。
一股刺骨的恶意,顺着空气,精准地扎向他的太阳穴。
这感觉,他只在面对最凶残的死囚时才有过。
云芷死死盯着他。
“镇压将军卫擎的石台,裂了。”
“他要出来了。”
“整个墓园的亡魂都在哀嚎,它们怕得要死。”
林惊玄的沉默让赵恒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装神弄鬼!”
赵恒上前一步,指着云芷。
“林头儿,这套把戏我见多了!随便弄点烂泥,编个故事,就能把我们衙门当猴耍?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南淮府的脸往哪儿搁?”
林惊玄终于动了。
他没有看云芷,也没有看那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泥土。
他的目光落在了赵恒身上。
“赵捕头。”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你说得对。”
赵恒一愣。
“此案确有蹊跷。”
林惊玄继续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赞许”。
“很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其心可诛。”
“你办案经验丰富,尤其擅长处理此类民间诈骗案。”
“很好。”
林惊玄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本案就以‘青溪镇特大盗墓及恐吓诈骗案’立案。”
“我为主办。”
他伸手指了指赵恒,不容置喙。
“你为协办。”
“即刻出发,随我前往青溪镇,现场勘查。”
“也好让你当场戳穿她的‘骗局’,还我们南淮县衙一个清白。”
赵恒脸上的得意笑容,一寸一寸地凝固、碎裂。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去?
去那个阴气森森的鬼地方?
他只是想找个由头踩林惊玄一脚,没想把自己搭进去!
林惊玄不再理会他,仿佛他己经是个死人。
他转身,从墙边的武器架上,取下了那柄黑鞘长刀。
“锵”的一声,刀锋出鞘寸许,寒光凛冽,映出他锐利如鹰的眼。
他看向云芷。
“带路。”
两个字,重如千钧。
云芷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即将迈出衙门大门的那一刻。
“林头儿!林头儿!不好了!”
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出大事了!”
林惊玄的脚步停下。
“说。”
衙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县尉……县尉家的公子,今早被人发现昏死在青溪镇外的官道上!”
“人救回来了,可……可是疯了!”
“嘴里……嘴里就一首喊一句话……”
衙役惊恐地抬头,望向林惊玄,又看了看旁边的云芷,眼神里全是见了鬼的恐惧。
“他喊……‘卫将军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