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朱元璋低着头,听着墙那边的李尘一字一句的讲述。
不由得嘴巴都是张大了。
“生产力?竟然能和历史更迭产生关系?”
他的身体都不由得站直了一些,整个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满是肃穆。
朱元璋虽然是放牛娃出身。
在他小的时候,就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就更别说是读书了。
然而,这却并不等于朱元璋不知道,知识的重要性。
自从起事之后,朱元璋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读书的机会。
接连请了不知道多少的名师教导。
现如今。
朱元璋不说和宋濂这样的当世大儒相比,但至少该懂的东西,朱元璋懂得一点也不少。
甚至,在很多方面,身为天子的他,比其他人看得更远,更为通透。
“原来,这历史的大势,还能如此的理解!?”
朱元璋摇了摇头,是不住的喃喃着:“以民为天……世人皆说身为天子,该以百姓为重……”
“可是说来说去,却也不能说透,到底为何要以民为天,以民为重……什么水亦载舟,亦能覆舟!?”
“今日听这小子一说,咱方是恍然大悟!”
“恍然大悟啊!”
朱元璋笑了,那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生产力!?”
“区区三字而已,但又何其精妙!?”
“短短三字,治国之道,尽在其中啊!”
此刻的朱元璋眼神都已经放光了,他嘴里喘着粗气,整个人已经变得无比的兴奋:“就这一番话,比什么圣贤书都管用!”
说完。
朱元璋没有丝毫犹豫,便是望向朱标:“标儿!”
一句之后。
这边的朱标正沉浸在李尘的一字一句中。
听得朱元璋的呼喊,忙是抬起头来。
却见得朱元璋这边,是朗声道:“你答应咱一件事情。”
朱标没有犹豫,直接点头道:“父皇,有何事但说无妨。”
“这位李先生,咱大明必须紧紧的握在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出去!”
……
在隔壁。
李尘依旧是述说着。
倒是这边,宋濂是突然抬头:“先生。”
此刻的宋濂,经过李尘的寥寥数语,早已经抛去了曾经的轻视。
甚至将李尘,放到了自己之上。
他抬起头来,是直接询问道:“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李尘笑了笑:“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了。”
宋濂这边朗声道:“生产力的进步,让先民由部落催生出了国家,这事情我可以理解。”
“但我还是想不出,这夏商周和后秦时代的王朝,又什么本质的区别。”
“难道,就因为是天子权力的变化吗!?”
李尘偏了偏头,嘴角带笑:“首先,你得明确一个问题。”
“什么是权力?”
“权力是从何而来?”
顿了顿。
还不待宋濂回答,李尘便是直接道:“你觉得,昔日部落之初,人人平等,男耕女织,无有差别。”
“但后来,为何人和人之间的地位,出现了差别?”
宋濂不疑有他,是直接道:“是因为……权力?”
李尘笑了笑:“权力?这只是最表面的原因。”
“或者说,这只发展所产生的副产物。”
宋濂眉头紧锁。
哪怕是他,此刻也被李尘的一番话直接给绕晕了。
“不是权力?那又是何物?”
宋濂左思右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是直接试探性的说道:“莫非,还是和生产力有关?”
李尘点头笑道:“老先生说得不错!”
“在部落之初,先民的生产力还是十分的落后;导致每一个人都必须从事生产,还能勉强果腹。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个人的地位,都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
“但是后来,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先民所生产出的物料,不仅足以让他们生存下去,还产生了剩余;而这些剩余,就催生出了一批不事生产之人。”
“他们不必参与劳动,也可以通过其他手段,获得足以生存下去的物料。”
“我们可以称他们为食利之人;当然了,后面他们还有一个称呼,叫做贵族。”
仅仅是一句之后。
宋濂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猛然抬起头来:“贵族……贵族!?”
“先生,您是说!?”
李尘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贵族!”
“天子也好,士大夫也吧,这些都是贵族。”
“因为他们不事生产,就可以享用劳动者辛苦劳作后产出的财富。”
“你说他们,像不像……”
李尘的话还没说完。
这边的宋濂便是面色大变,连忙是说道:“先生!慎言!”
他自然是知道李尘想要说些什么……
不劳而获……
心安理得的享用劳动者产出的财富……
那说的,不就是他们这些人吗!?
在李尘的口中,他们和那些吸血的虫豸何异?
如果这些话,被传到了外人耳中。
宋濂可以保证。
李尘绝对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事实上,宋濂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因为,就在李尘说完的一瞬间。
这边的朱元璋,便已经是暴怒而起:“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大明的洪武皇帝,此刻面色都是涨红。
“咱辛辛苦苦建立大明,为的就是让天下安定,让天下的百姓都能有一口饭吃!”
“他把咱当成了什么!?他把咱当成了什么!?”
眼看着这边,朱元璋的心态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
这边,朱标连忙一把拉住了他,连忙道:“父皇……”
“父皇您息怒啊……先生他,先生他也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但是很明显。
朱标的劝说没有任何的作用。
此刻的朱元璋,就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边。
隔壁。
浑然不知的李尘,却依旧是继续的说着。
“所以啊,这天下的纷扰,其实都可以用矛盾来解释!这天下数来数去,其实就只有一个矛盾,那就是贵族和生产者,或者说是贵族和被剥削者的矛盾!”
“王朝更迭,你去他来,其实道理,就在这一个小小的矛盾之中。当然了,这还是后话。”
“老先生你知道,我为何夏商周这三朝,和此后的朝代不同吗?就在于,这些贵族和被剥削者之间生产关系,或者说是矛盾根源,有本质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