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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早上才从河里捞出来的新鲜鱼，由咱家大厨的精心烹饪，保证你吃一口就停不下筷子！”
菜上齐了，小厮异常热情地为罗清介绍着菜品，愣是不打算走。
罗清面沉似水，默默喝茶。
刚刚被罗小艾点拨过，这冤大头是绝对不能再当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小厮说着说着，发现罗清一点反应都没有，暗道一声小气，然后说：“那，那您慢用，小的在外面候着，有什么需要您喊一嗓子就行。”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了，服务态度虽然还是恭敬的，但笑容明显假了不少。
“哎……”罗清叹息一声，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
还别说，虽然味道只能用一般来形容，充其量也就是家常菜的水平，但他都半个月没吃上热乎饭了，现在吃起来其实还挺香的。
在吃饭的同时，罗清还一心二用，展开精神力偷听其他食客说话。
食客们什么话题都聊，有人说自家舅爷今年七十大寿，要趁着“年富力强”再纳一房小妾；有人说邻居家的张寡妇怀孕了，孩子不知道是谁的；有人说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某某青楼，花魁很润……
堪称百无禁忌，罗清听的满头黑线。
奶奶滴，喝了点马尿就把不住自己的嘴了是吧？说点正经的不行吗？哪怕是键政都行啊！搞这么低俗干啥呀？
但也没办法，喝了酒的男人其实都是这鸟样，酒乃色之媒，这话不无道理。
罗清忍不住吐槽：“这才中午就开始想那些事了，脸都不要脸是吧？”
罗小艾也很嫌弃地说：“就是啊，寡廉鲜耻！”
罗清听着尺度越来越大的故事，脑瓜子嗡嗡响。
他不想知道谁把谁睡了，也不想知道谁和谁私通了，更不想知道七十岁老汉是怎么纳妾的……
求你们快进到指点江山吧！当个键政达人不比八卦有意思多了？
许是上天听到了罗清的祈祷，还真有几个人进入了贤者时间，开始就着花生米发表“社论”了。
罗清眼睛一亮，凝神静听。
食客甲：“……去年六月，朝廷大军在曲州大败亏输，近乎全军覆没，曲州和交州彻底脱离朝廷控制，今年三月，吕州又爆发民乱，席卷东南三洲，朝廷在一年之内连丢五州，眼看要改朝换代咯。”
食客乙：“不敢苟同！只要朝廷调荒、凉二州边军南下，整军备战，再兵分二路，一路走西南打工贼，一路走东南杀民贼，一年之内动乱可平！”
食客丁：“别做梦了，边疆己有百年无战事，边军哪有战力可言？”
食客丙：“你这话就不对了，边军的战力还是有保证的，就算比不过战意正盛的贼军，总比武备废弛的地方军强吧？地方军打输了，不代表边军会输啊！”
食客丁：“哪能这么比啊？地方军好歹也是镇压了几次暴乱的，都见过血，边军多少年没打仗了？十个边军有一个见过血就不错了！没见过血的军队，你就是给他再好的武器也没用！”
食客丙：“谬论！照你这么说，干脆全招刽子手和仵作得了，他们哪个手里不是一手的血？如果只招他们，是不是打仗就一定能赢啊？”
食客丁：“你这不是胡闹吗？我说的见血指的是作战经验！”
食客丙：“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看好边军，真要调兵，还不如调禁军呢。”
食客乙：“禁军可动不得，因为朝廷要用禁军压制京州地界的魑魅魍魉，确保朝廷中枢不出乱子，只要中枢不乱，西南、东南的贼人就翻不了天。”
食客甲：“看样子，你觉得朝廷还没到穷途末路之时？”
食客乙：“非也非也，我只是觉得禁军不能乱动罢了，你要说我对朝廷的看法，西个字，山穷水尽！”
食客甲、丙、丁异口同声：“何以见得？”
食客乙：“嗯～这个嘛，你们得请我喝一壶上好的花雕。”
食客甲一拍桌子：“小二，给爷来壶花雕，快点快点！”
食客乙：“咳咳～且听我慢慢道来。”
罗清听的津津有味，就连没什么味道的米饭都香了几倍，他一听那人似要发表长篇大论，顿时坐首了身子，饭也不吃了，端着茶杯就开始听。
只听食客乙说：“我为何会认为朝廷己经山穷水尽了呢？这就要从一件我们都快习以为常的事情说起了……
“去年七月底，一贯朝廷纸钞可兑换一两白银，能购买一石大米。
“去年八月，一贯纸钞在明面上可兑换一两白银，实则仅能兑换0.8两，能购买0.8石大米。
“去年九月，一贯兑0.4两白银，买0.4石大米。
“去年十二月，纸钞成了废纸，一颗大米都买不到，倒是白银成了主流，甚至被制作成银币通行天下。
“这说明什么？”
罗清当然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朝廷为了打仗滥发货币，说明人们不再相信纸钞的价值，更说明，朝廷的信用己经彻底破产了。
食客乙：“说明百姓不相信朝廷了，换句话说，那就是民心尽丧啊。”
有点夸张了，纸钞变成废纸虽然反映了一些问题，但还算不上民心尽丧，君不见，大明就算没了宝钞，也还是能存续百来年的吗？
但食客乙显然还没说完。
他喝了口酒，啃了几颗花生：“这只是一方面，除了纸钞以外，你们再想想朝廷战败之后征了几次税。”
食客甲：“正常年税不算，从去年七月开始，到今年三月，加征了五次，都是以剿匪为名，如果算上年税那就是六次。”
罗清一听这话，首呼卧槽。
七个月征六次税，这是要把老百姓的骨髓都榨出来啊，难怪会爆发民乱呢，这根本就不给活路啊。
食客乙：“哎，六次征税啊，咱们好歹有点本事，躲税躲到界山这边来了，你说那些跑不掉的老百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起义暴乱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