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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为什么我堂堂特级探索者的活儿跟钻下水道似的？"
林睿蹲在一截生锈的管道上，捏着鼻子往隧道深处张望。
他手腕上的荧光棒正发出幽幽绿光，照着眼前错综复杂的钢铁迷宫——无数粗壮的管道像交配季的巨蟒一样纠缠在墙壁上，缝隙间还耷拉着几缕可疑的黏液。
这场景让他想起以前旅游时误入的那个中世纪厕所，区别是这里连假装自己是排泄物的资格都没有，毕竟真正的脏东西都藏在……
"啪！"
一块巴掌大的铁皮突然从头顶崩落，擦着他战术背心的肩带砸进下方积水，溅起的褐色液体精准命中他的左靴。
"……藏在随时准备谋杀你的天花板里。"他咬牙切齿地抽出撬棍，把黏在鞋面上的金属渣刮下来。
事实上，Level 2确实对探险者不太友好。
根据手册描述，这个层级本质上是个无限延展的工业下水道，塞满了上世纪七十年代风格的破烂机器，以及比实体更危险的粉尘——它们正以每秒三微米的速度往林睿的肺里迁徙。
此刻他正卡在两台锅炉之间的夹缝里，背后贴着湿漉漉的水泥墙，面前横着条疑似运输液态绝望的管线，管身用油漆歪歪扭扭喷着「别碰，会炸」，旁边还画了个吐舌头的骷髅头。
"真贴心。"他对着骷髅头比了个中指，侧身从管线下方滑过去。
战术手套蹭过墙面时带起一蓬灰白色粉末，在荧光里飘得像群得意洋洋的小幽灵。
从地图上看，右前方三十米有片照明故障区，可能是流浪者团伙干的。
"绕路就得爬过那台正在漏蒸汽的大家伙，"他眯眼望着远处黑暗中隐约浮现的庞大轮廓，"而我今天没带速冻杏仁水。"
那台生锈的蒸汽发生器正发出垂死老人般的喘息，每隔五秒就从阀门喷出带着硫磺味的黄烟，就像在给空气打嗝。
林睿从腰包里摸出个金属瓶灌了口杏仁水，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时，他听见隧道深处传来指甲刮黑板般的动静——有什么东西正用爪子刨着水泥地前进，间或夹杂着湿漉漉的呼哧声。
"开工了。"他把撬棍插回背带，抽出那把改造过的压缩空气枪。
枪身缠着五颜六色的绝缘胶带，弹匣里填满灌装杏仁水的玻璃胶囊，"宝贝，今天给你换个口味，爆浆杏仁馅怎么样？"
黑暗如潮水般漫过荧光棒的辐射范围，林睿打开强光手电的瞬间，六只血红的眼睛在光束中骤然亮起。
"三头猎犬？现在连实体都流行买一送二了吗！"
他一个侧滚翻躲开扑击，背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猎犬的利爪在管道上犁出三道火星西溅的沟壑。借着翻滚的惯性，他抬手朝最近那颗脑袋扣动扳机。
"噗嗤！"
装满杏仁水的胶囊在犬吻上炸开，液体顺着獠牙滴落的瞬间，那颗脑袋发出开水壶烧干般的尖啸，疯狂甩动着腐蚀出白烟的鼻子。
另外两颗头趁机从左右包抄，沾满黏液的长舌卷向他的脚踝。
"你们老板没教过要排队吗！"林睿蹬着墙面凌空跃起，在猎犬撞成一团时把第二发子弹送进中间那张血盆大口。
这次的效果立竿见影——实体整个躯干开始剧烈抽搐，像被扔进微波炉的果冻般扭曲膨胀，最终"砰"地炸成一滩冒着泡的黑色粘液。
"新纪录，两发解决。"他吹了声口哨，抬脚避开地上蔓延的腐蚀液，"建议在手册里加一条：Level 2的猎犬对杏仁水鸡尾酒过敏……"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头顶传来。
林睿猛地抬头，发现悬挂在故障区边缘的荧光灯管正在集体抽搐，蓝白色电火花如垂死的水母触须般在灯罩里痉挛。
某个灯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雨点般砸下，他慌忙抓起脚边的破铁桶扣在头上。
"见鬼，连锁反应！"他冲向最近的承重柱，身后传来灯管爆炸的脆响。
黑暗如倾倒的沥青瞬间吞没整个区域，仅剩的手电光柱中，更多猩红的眼睛次第亮起。
这时，一缕铁锈味的风掠过他的耳际——并非来自猎犬，而是穿过某条隐秘通道的气流。
林睿突然想起后室资料里的记载：Level 64的入口通常伴随异常空气流动……
他冒险关掉手电，顺着气流的指引贴墙移动，指尖抚过冰冷的水泥面，首到触到一块凸起的金属板——是门框！
"找到你了。"他擦亮荧光棒，幽绿的光晕里浮现出一扇布满划痕的白色钢门。
门牌号"64"的漆己经斑驳脱落，门把手上缠着褪色的警戒带，锁孔里还插着半截断掉的钥匙。
踹开门的瞬间，陈年的粉尘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睿边咳嗽边挥舞荧光棒，看见成堆的木板箱像积木般垒到天花板，箱体上印着「EL3A-04号同化工程」的模糊字样。几只蟑螂模样的实体从阴影里窜出，被他用撬棍拍成了二维生物。
"办公区改造项目？看来M.E.G.的文职人员迟早要占领全后室。"他跨过散落的文件纸——上面画着毫无意义的流程图——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
一截断裂的玻璃门框歪斜地嵌在墙根，后面是浓稠到仿佛实体的黑暗。
当林睿的荧光棒靠近时，光线竟像被黑洞吞噬般消失无踪。
"虚空快递，使命必达是吧？"他蹲下来检查门框，发现上面结着层冰晶似的霜花，摸上去却没有温度。
腰间的无线电通话装置突然爆出尖锐的杂音，某个沙哑的男声断断续续插进来："……不要……看钟表……它们……活着……"
"什么玩意？"林睿猛拍两下，声音却消失了。
他盯着玻璃门后的黑暗看了几秒，突然笑起来："管他呢，总比留在这儿吸铁锈强。"
他纵身跃入黑暗的刹那，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猎犬嚎叫。
最后一缕光消失前，他瞥见某只木箱上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小心会走路的时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