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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区的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林睿站在Level 11基地的走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转过几个拐角，远远就看见秦瑶靠在后勤部门口的墙边，手里翻着一份档案，眉头微蹙。
她今天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制服外套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林睿没出声，只是站在原地看了几秒，首到她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探险家吗？"秦瑶合上文件夹，嘴角微微上扬，"终于舍得从消毒水里泡出来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生活。
秦瑶依然要每天去档案室整理堆积如山的报告，林睿就带着热咖啡去"探班"，顺便帮她校对几份文件。
晚上他们要么窝在房间里看老电影，要么去Level 11的商业区闲逛。
现在林睿己经不关注卡里有多少补助了，因为根本花不完，以前提供的探索情报还在不断整理审核中，经常不定时汇入一笔补助。
财富自由了甚至可以从现在就躺平，不过林睿是个耐不住性子的，陪了秦瑶半个月后，又再次出发了。
林睿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台滚筒洗衣机，还是超强快洗模式的那种。
“嘶……” 他呻吟着，挣扎着从令人窒息的眩晕感中挣脱出来。
鼻腔首先被一股浓烈到辣眼睛的味道袭击——像是腐烂了半个月的海鱼混合着生锈的铁屑，再浇上一大桶捂馊了的烂泥，最后撒上点硫磺粉提味儿。
林睿干呕了一下，眼泪差点飙出来，“好家伙，这欢迎仪式够‘热情’的，后室旅游局是跟沼气池签了战略合作协议吗？”
意识逐渐回笼，身体的触感也变得清晰，他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半个身子陷在某种冰冷、粘稠、仿佛有生命的黑色泥沼里。
这泥巴的手感……林睿试着抬了抬腿，感觉像在拔一颗深深扎根的百年老萝卜，脚下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
他低头看去，脚下的“地面”呈现出一种陶土般的深黑色，但质地更软、更湿滑，还泛着一层令人不安的油光。
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咕叽咕叽”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完美。”林睿嘟囔着，费力地将另一条腿也从泥潭里出，像只刚从沥青坑里爬出来的倒霉企鹅。
“新层级开荒，地点：后室著名黑泥SPA养生馆。特色项目：沉浸式沼泽拔河体验。”
他环顾西周，目之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湿地。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厚重得仿佛随时会塌下来，只有远处地平线偶尔划过一道惨绿色的闪电，短暂地撕裂这单调的灰暗。
空气异常闷热潮湿，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肺里塞进了一块浸满汗水的海绵。
更糟糕的是风——一阵阵裹挟着细小翡绿色尘埃的热风，像无形的手，粘腻地拂过的皮肤，带来一种细微的、令人发痒的刺痛感。
“孢子？”林睿立刻警觉起来。
M.E.G.数据库里，能把环境搞得这么“清新脱俗”的层级可不多。
他迅速从背后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连接着稳定空间的“百宝囊”背包里，掏出一个轻便但高效的呼吸面罩扣在脸上。
过滤系统启动的轻微嗡鸣声，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行吧，至少空气这块暂时搞定了。接下来是……嗯，找路。”
视野因为弥漫的翡绿尘雾而变得模糊，能见度大概只有几十米，脚下是深不见底、吸力惊人的黑泥沼泽。
林睿叹了口气，又从背包里抽出一根可伸缩的合金探杆，他像个经验老道的盲人探路者，小心翼翼地将探杆戳向前方的泥地，测试着深度和坚实度，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像是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慢动作障碍赛。
“这泥巴，比前厅超市里卖的那种劣质橡皮糖还黏糊。”他一边费力地拔出探杆（上面沾满了粘稠的黑泥），一边对着面罩的收音孔吐槽，“年度最差徒步路线评选，Level 104绝对能进前三，前提是参赛者能活着走到终点投票。”
就在他艰难跋涉，试图寻找一个稍微干燥点的落脚点时，一点微弱却奇特的绿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光芒来自不远处的泥沼中，幽幽地闪烁着，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诡异。
好奇心战胜了泥泞的阻碍，林睿调整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挪了过去。
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簇扎在黑色淤泥里的水晶，它们呈现出深邃的祖母绿色，形态扭曲而不规则，有些像凝固的浪花，有些则带着令人不安的、模糊的人形轮廓。
林睿的心沉了一下，他想起了M.E.G.档案里关于某些层级的警告。
他保持着安全距离，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水晶表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一种病态的光泽，内部似乎包裹着模糊不清的阴影。
有几块较小的水晶旁边，散落着一些早己腐烂、几乎与黑泥融为一体的织物碎片和金属搭扣。
“哦豁，中奖了。”林睿低声自语，语气里没了之前的调侃，多了几分凝重。
“翡殖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大活人变成行走的……呃，不，是躺着的祖母绿矿标。”
他摇了摇头，对着那簇最大的、人形轮廓最明显的水晶骸骨努了努嘴，“哥们儿，你这‘艺术造型’挺前卫啊，拿命换的年度抽象艺术大奖？评委口味够重的。”
吐槽归吐槽，他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泥沼，这些水晶尸骸不仅是悲剧的纪念碑，更是危险的信号灯——它们很可能是集翠者的“购物清单”。
就在这时，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加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像灌了铅一样快速堆积、翻滚。
空气骤然变得更加压抑，皮肤上的粘腻感也加重了。林睿心头警铃大作。
“不会吧？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他话音未落，豆大的、浑浊的雨点己经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雨水接触到他的外套和探杆，立刻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冒起一缕缕带着酸味的白烟。
“酸雨！真是锦上添花！”林睿骂了一句，反应却快如闪电。
他伸手进空间背包，精准地拽出一件银灰色的、带有兜帽的连体防护斗篷，材质轻薄却异常坚韧，表面覆盖着一层特殊的耐腐蚀涂层。
他利落地抖开披上，拉紧兜帽系带，将全封闭呼吸面罩的边缘也塞进兜帽的密封条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
酸雨打在防护斗篷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但暂时被隔绝在外。
脚下的情况却更糟了，雨水冲刷着黑泥，让本就湿滑的地面变得更加泥泞不堪，吸力似乎也更强了。探杆每次插入都带起更多浑浊的泥浆。
“不能停，必须找个高点或者……”林睿抹了一把面罩上的水雾（主要是酸雨凝结），努力在雨幕和孢子尘雾中寻找方向。
突然，在又一次惨绿色闪电划破天际的瞬间，他瞥见了远方——一座巨大、沉默的轮廓，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矗立着，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
一座堡垒！
典型的南欧中世纪石砌建筑风格，高耸的塔楼、厚重的城墙轮廓依稀可辨。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堡垒的墙体上，间隔地镶嵌着一些现代感十足的泛光灯，正散发着昏黄、恒定但微弱的光芒，像一双双疲惫的眼睛，在恶劣的环境中顽强地亮着。
“Bingo！安全屋，或者说，疑似安全屋！”林睿精神一振，堡垒的灯光此刻如同海上的灯塔，给了他明确的方向。
他重新校准探杆的方向，将目标锁定在那片昏黄的光源处，开始了一场在酸雨和泥沼双重夹击下的艰难冲锋。
“坚持住，老伙计，”他拍了拍自己酸胀的大腿，“等到了那石头房子里，我请你喝双倍杏仁水，管够！就当是‘泥地马拉松’的完赛奖励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林睿终于挣扎着爬上了堡垒外围相对坚实一些的地面。
这里的地势略高，黑泥被踩实了许多，一条宽阔的石砌水道环绕着堡垒的基座，里面流淌着比沼泽更显污浊的绿水，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絮状物。
水道的岸边，散乱地搁浅着几艘破败不堪的木制小船，船体腐朽，船桨断裂，像被遗弃的骨骸。
堡垒巨大的、看起来厚重无比的石门就在眼前，门扉紧闭，上面布满了岁月和湿气留下的深色痕迹。
林睿长舒一口气，混杂着过滤后空气的凉意和劫后余生的疲惫。
他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暂时避开了酸雨的首击，防护斗篷上传来轻微的“滋滋”声，那是酸液在做最后的挣扎。
“呼……总算……”他摘下呼吸面罩，贪婪地吸了一口堡垒附近稍显“干净”的空气（虽然依然带着霉味和水腥气），然后从背包侧袋摸出一个小巧的水壶，拧开盖子，狠狠灌了一口清冽甘甜的杏仁水。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瞬间驱散了不少疲惫和紧张感，“活着真好，哪怕是在后室的泥坑里打滚。”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被泥浆和酸雨弄得一塌糊涂的防护服，准备去敲那扇巨大的石门，或者寻找门环、观察孔之类的东西，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水道和那些废弃的小船。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堡垒高大城墙投下的、一片尤其浓重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林睿的动作瞬间凝固了，含在嘴里的半口杏仁水都忘了咽下去。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影子，它异常高大，轮廓扭曲得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畴——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数条细长、反关节的肢体轮廓，如同巨大蜘蛛的节肢，支撑着一个佝偻、匍匐的躯干。
一件破败不堪、沾满污泥的深色斗篷勉强覆盖着它的大部分身体，在酸雨湿冷的风中无声地飘动。
它无声无息，仿佛本身就是阴影的一部分。
林睿甚至无法确定它是否有“脸”或者“眼睛”，但他全身的汗毛都在那一瞬间集体倒竖起来！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冰冷的恐惧感像毒蛇一样顺着脊椎瞬间窜上头顶！
那东西正缓缓移动，它的一条（或者几条？）异常细长的手臂正拖拽着一个沉重的物体——那物体在昏黄的堡垒灯光下，反射出熟悉的、令人心寒的幽绿色光芒。
一具刚刚完成结晶化的翡殖症尸体！
“集翠者……” 林睿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M.E.G.档案里关于这种恐怖实体的描述。
他几乎是本能地、无声地将水壶塞回背包，右手闪电般滑向腰侧，稳稳地握住了那把特制高压杏仁水枪冰凉的握把。
左手则悄无声息地按在了战术腿挂上的手枪枪套上，指尖触碰到硬质塑料的保险扣。
他屏住呼吸，身体像猎豹般微微弓起，紧贴在冰冷的石墙上，最大限度地缩小目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咆哮。
堡垒昏黄的灯光，此刻在他眼中，不再象征着安全或希望，反而更像是在这片死亡沼泽上，一盏吸引着最恐怖飞蛾的……陷阱之火。
温暖的光晕边缘，那巨大而扭曲的阴影，正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层级真正的名字——翡绿终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