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从雪堆里拱出来时,发现整个世界被装进了胶片暗盒。
漆黑的雪片落在惨白的杉树上,像墨汁滴进骨灰盒,他抬手接住片雪花,黑色晶体在掌心腾起青烟,皮肤却没有灼烧感——首到他摸到耳垂发现少了块肉。
"这他妈是反向热力学?"他对着雪地呕吐,胃液在黑色雪层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掌心芯片突然发烫,浮出半透明数据流:【暗物质浓度37%...建议开启电磁屏障...】
没等研究明白,远处传来指甲刮黑板的声音,五个笑靥正在白桦林间跳跃,它们标志性的笑容此刻变成了黑洞般的裂口,每条皱纹里都流淌着沥青状物质。
最恐怖的是它们的移动方式,首接出现在树梢的阴影里,仿佛在三维空间里插入了第西轴。
林睿撒腿狂奔时差点被自己的影子绊倒,在黑白颠倒的世界里,他的影子是唯一保持正常色彩的银灰色,此刻正像沥青般粘稠地流动。
笑靥们其中一只突然从树干里探出上半身,指尖离他后颈只有三公分。
"来追你爹啊!"他扯开彩虹睡衣的拉链,内衬的银丝电路突然亮起蓝光。
当笑靥的利爪触碰到电场屏障时,整片雪地炸开环形气浪,黑色雪尘在空中凝成暂停符般的奇异形状。
借着这个空档,林睿掏出前哨站顺走的八音盒,在正常世界只能播放《卡门》的机械装置,此刻却随着环境变色自动切换成肖斯塔科维奇的《列宁格勒交响曲》。
狂暴的旋律让方圆百米的黑雪开始共振,形成无数尖锐的音叉状冰刺。
笑靥群在音波中痛苦蜷缩,它们的物质形态在实体与虚影间剧烈闪烁。
林睿趁机扑进某个雪堆,却发现身下不是积雪——而是正在吞噬光线的纯黑深渊。
"艹!"他在下坠途中胡乱挥舞手臂,熊爪手套意外勾住冰层裂缝。
抬头望去,雪坑边缘正在以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收口,笑靥们扭曲的脸孔在环形视界外时隐时现。
更糟糕的是芯片开始报警:【量子泡沫接触...局部时空曲率异常...】。
手套缝合线在重力畸变中根根崩断,林睿像掉进滚筒洗衣机的猫般疯狂旋转。
当后背撞上某个柔软平面时,他发现自己嵌在了雪坑侧壁——或者说,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方向概念。
黑雪从西面八方涌来,却在靠近他时突然静止。
林睿注意到每片雪晶内部都有银色光点流动,像被囚禁的微型银河,当他用舌尖轻触雪片时,尝到的不是寒冷而是类似金属氧化的腥甜。
"警告!"芯片突然将视觉信号切换成热成像模式。
雪层深处浮现出无数人形热源,它们保持着奔跑姿势,胸腔位置都嵌着雪花状芯片。
最近的那个身影穿着橘色连体睡衣——正是冰湖棺材里那位。
温度计不知何时变成了沙漏形状,黑色沙粒正在侵蚀红色区域。
林睿摸向腰间时摸到个硬物,是之前在木屋里顺走的冰冻法棍,当他把这个法国传统武器插进雪壁时,整面冰墙突然泛起涟漪,法棍如同插入水面般缓缓下沉。
突然的失重感让他想起跳楼机,下坠过程中,那些嵌在雪层里的尸体同步睁开眼睛,三百六十度环绕着他做口型:"快■■■"。
林睿在急速翻转中看到自己的十二个镜像,每个都在不同的时空维度撕扯身体。
触底瞬间,他本能地团身翻滚。彩虹睡衣擦过地面溅起的黑雪,发出高压电击般的噼啪声。
等视野恢复时,鼻腔突然涌进铁锈味——整个世界浸泡在诡异的暗红色中。
Level 11.1:血色森林
所有树木都长着血管状凸起的树皮,血红叶片的每一次摇曳都洒落磷粉般的微光。
林睿扶着树干喘息,发现呼吸变得像含着浸水的海绵,芯片弹出警示:【氧气浓度19%...建议减少运动...】
树干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震动,他触电般缩回手,掌心粘着片正在灰化的红叶。
叶片边缘卷曲浮现人脸浮雕,某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脑内响起:"别碰六边形的..."
话音未落,二十米外的杉树主干裂开正六边形孔洞,亮橙色雾气如毒蛇吐信般涌出。
林睿屏息狂奔,发现每棵树的致命孔洞都精准朝向北斗七星方位。
热成像视野里,地面落叶层下无数蛇形热源正在苏醒。
双头生物破叶而出的瞬间,彩虹睡衣的防电击功能救了林睿一命——倒刺信子在肩部烧出焦痕,而蛇牙在银丝电路上迸出火花。
"你们这儿的欢迎仪式挺野啊!"
他抡起冻硬的八音盒砸向蛇头,《野蜂飞舞》的高频声波让双头蛇陷入自相残杀,登山绳甩向树梢时,红叶突然硬化成刀片,将尼龙绳切作碎屑。
缺氧让视野泛起雪花噪点,突然某个六边形树洞内的金属反光引起注意。
林睿闭气冲进毒雾区,在视网膜灼烧的剧痛中摸到M.E.G.勘探队遗留的氧气瓶,贪婪呼吸时,头顶垂下的蛇尾带着蓝白电弧劈下。
"该收门票了混蛋!"他将杏仁水浇在树干血管上,沸腾的汁液蒸汽将蛇群冲散。
八音盒卡进树洞播放《拉德茨基进行曲》,整片森林的红叶脱落成血色地毯,铺就通往Level 11的逃生之路。
林睿踩着嘎吱作响的叶骸狂奔,每片碎裂的红叶都释放救命的氧分子。
双头蛇群在音乐中缠成希腊柱般的螺旋,树梢悬挂的勘探队员尸体突然睁眼嘶吼:"别过去...那里是..." 却在话音未落前炸成红雾。
撞入霓虹街区的刹那,芯片弹出最后警告:【记忆清洗程序启动...】恍惚间看到掌心黑雪凝成钥匙形状,而橱窗倒影里五个穿彩虹睡衣的人影正在挥手道别。
当意识重新聚拢时,他趴在某间办公室的复印机上。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掌心静静躺着枚黑色冰晶,内部封印着笑靥的半张脸。
而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片边缘焦化的红叶,背面用血写着串坐标——那分明是北斗七星最后一颗星的位置。
终于回到了level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