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的脊背紧贴着立柱,冷汗顺着战术背心的纤维往下滑。
承重柱表面凸起的肉瘤随着呼吸起伏,像是某种沉睡巨兽的脏器。
他盯着战术平板上的波形图,蓝光在菌毯投下摇晃的阴影——那些代表灯光周期的曲线正以惊人的规律跳动着,精确得令人发毛。
立柱缝隙间渗出的黏液滴在他肩头,带着腐坏的杏仁味,像极了陈副部长办公室那台十年没洗的咖啡机飘出的死亡气息。
"西分五十八秒亮,五分零二秒暗……"他咬开杏仁水瓶盖,液体混着铁锈味滑入喉咙,"误差不超过三秒,你们这帮指示灯是德国进口的?"
腰间的反欧装置突然震动,表盘弹出红光警告:【燃料:12%】,这破机器最近越来越像催命鬼,每次震动都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林睿用枪托砸了砸外壳,几缕黑烟从散热孔飘出来,在潮湿空气里凝成问号形状。
原本锃亮的金属表面如今布满划痕,如果机器会说话,大概早把工伤报告拍在陈副部长脸上了。
腐臭味毫无征兆地浓烈起来,像是有人把臭鸡蛋塞进微波炉加热。
战术平板还没弹出警告,林睿己经蹬地翻滚,原先倚靠的立柱表面炸开肉瘤,腥臭黏液溅在菌毯上,将地毯腐蚀出冒着白烟的窟窿。
三只伪装成镀金浮雕的疫病实体簌簌剥落外壳,燕尾服下伸出螃蟹般的金属节肢,螯钳上还粘着半片M.E.G.制服的残料。
某只实体的领结上甚至别着枚褪色的"优秀员工"徽章,在火光中反射出荒诞的微光。
"客房服务差评!"林睿甩出最后两枚火盐手榴弹。
涂着"派对狂欢"字样的弹体在空中划出弧线,弹体撞上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彩虹色火花如暴雨倾泻,实体们的燕尾服被烧成缕空渔网,露出底下抽搐的肉粉色肌理。
林睿趁机补上两发电磁弹,液态闪电在它们胸腔炸开蓝白色电弧,焦糊味混着爵士乐变调的嘶鸣,让整个空间像台漏电的老式收音机。
反欧装置突然发出尖锐蜂鸣,表盘弹出倒计时:【灯光切换:00:00:03】。
黑暗吞没世界的刹那,所有感官都被按下了放大键,菌毯蠕动声变成指甲刮黑板,腐烂侍者的低语化作立体环绕音效,而最致命的是反欧装置的副作用——仿佛有人往他脑浆里倒了桶冰水,虚无感顺着神经爬满全身。
林睿的指尖突然失去扣动扳机的力气,夜视镜里的绿色视界开始晕染开灰白噪点。
那些被他击碎的实体残骸在阴影中重组,发出湿哒哒的黏合声,像是无数双泡胀的手在拍打浴缸壁。
"警告:神经递质异常。"反欧装置在腰间震动,表盘跳出简笔画大脑图标,"建议立即补充杏仁水。"
"用你说……"他摸索着掏出最后一瓶液体,牙关打颤咬开瓶盖。
冰凉触感滑过喉管的瞬间,某种凝胶状物质突然从耳后滑落——那东西在半空扭成半透明幽灵,轮廓隐约是个人形,面部位置裂开一道缝,露出细密的尖牙。
林睿的后颈瞬间绷紧,战术平板这时才慢半拍弹出警告:【经判断,为认知危害实体附身】
菌丝地毯突然掀起波浪,将他拍向布满肉瘤的天花板,在即将撞上尖刺的瞬间,他抡起反欧装置砸向幽灵,机器在接触实体的瞬间爆出蓝光。
空间折叠的嗡鸣声像是生锈齿轮在摩擦,幽灵被强行扯进一道微型裂缝,临走前还在他视网膜上烙下血红色的"再见"。
强光骤然亮起,爵士乐恢复成慵懒的调子。
华美幻象重新包裹住腐烂内核,但林睿己经看透了这层糖衣。
他冲向中庭西侧的鎏金座钟,靴底碾过菌丝伪装的波斯地毯时,能清晰感受到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血管般搏动。
钟摆的滴血餐刀正指向两点钟方向——根据K.的纸条提示,那里藏着空间裂缝的坐标。
突然,整片菌毯如活过来的史莱姆掀起巨浪,黏液凝聚成三米高的触手拍下。
"就知道要整这出!"他在半空扭身,电磁弹擦着耳尖轰穿菌浪。
液态闪电在黏液里传导,整片地毯抽搐着缩回原形,表面浮出焦黑的闪电纹路。
通往鎏金座钟的走廊己间炼狱,指示灯集体泛着血红,腐烂侍者从油画框里爬出,镜面装甲触须锯开大理石地砖,甚至有几只菌球扑棱着蛾子翅膀在空中投掷毒刺。
林睿在弹雨中蛇形走位,电磁弹在墙面烧出焦痕,像是给这鬼地方纹了条抽象派画廊。
某只腐烂侍者端着腐蚀液高脚杯逼近,被他用空杏仁水瓶砸中面门,液体泼在对方燕尾服上腾起青烟——看来M.E.G.特供包装瓶还带防酸涂层。
反欧装置突然持续震动,表盘弹出空间褶皱预警,林睿毫不犹豫按下蓝色按钮,机器却只是喷出几缕黑烟——燃料槽显示【7%】的图标疯狂闪烁。
"草!"他一个滑铲钻过触须胯下,电磁弹精准命中其燃料罐,爆炸气浪将三只菌球掀飞,毒刺插进它们同伙的眼窝。
借着混乱冲过拐角,鎏金座钟近在咫尺,但菌丝己将雕花木门裹成蚕蛹,表面还结着层琥珀色的硬化黏液。
血红光束突然从所有指示灯射出,在他身上聚焦成靶心,机械女声如丧钟轰鸣:【清除程序最终阶段】。
疫病实体群化作黑色潮水涌来,腐烂侍者与触须在行进中融合,形成五米高的混合巨怪,胸腔位置裂开个漩涡状口器,里面旋转着无数颗人类眼球。
林睿背靠木门,反欧装置在掌心发烫,燃料表跳到【3%】时,他从战术背心上取下一个普通手枪备用弹夹,弹夹里填满了子弹,子弹壳也是铜的,能用!
"要死一起死!"他将弹夹插进反欧装置的备用接口,金属外壳顿时迸出电弧。
最后一次空间折叠启动时,世界碎成了打翻的颜料盒,菌毯凝固成琥珀色的水晶,实体群被拧成毕加索的画作,而鎏金座钟在空间震荡中迸出裂痕。
林睿在意识消散前扣动扳机,电磁弹贯穿钟摆核心的瞬间,海风声混着咸涩水汽从裂缝中涌入。
那些旋转的眼球被气浪卷走,像被熊孩子扬了的玻璃弹珠般叮叮当当砸在墙上。
"铛——!!!"
钟声与灯光切换的轰鸣完美同步,菌丝封印土崩瓦解,雕花木门洞开的刹那,林睿被气浪抛进裂缝。
被气浪抛进裂缝的刹那,刺骨寒风如剃刀般剐过脸颊。
浓雾裹挟着铁锈味的湿气灌入鼻腔,眼前赫然是无数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它们像被巨神遗弃的肋骨,以违背物理学的角度刺破虚空。
锈迹斑斑的桥梁在雾中若隐若现,桥面钢板上凝结的冰霜正被他的体温融化成肮脏的水渍。
脚下传来金属震颤,林睿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悬空桥梁上。
桥体随着不知名的撞击剧烈摇晃,某块汽车残骸从浓雾中呼啸掠过,砸在二十米外的桥面迸出火花。
远处传来猎犬的呜咽,雾霭中亮起几对猩红的光点,像是被惊动的笑魇正在调整瞳孔焦距。
看样子,这里是 level 61 了。
反欧装置表盘弹出乱码:【任...务...完...成...】,外壳裂痕中渗出最后一丝蓝光,像极了那些大楼窗户里永不熄灭的诡异灯火。
林睿抹了把脸,手背立刻结出一层白霜——Level 61的低温正在榨取他最后的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