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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巷的青石板被炮火掀得七零八落，沈青禾的布鞋碾过碎石，掌心的图纸被汗水浸得发潮。
她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皮靴声——渡边的手下追上来了。
"青禾姐！"阿钟跑在最前，短刀挑开垂落的电线，"左边有间塌了半面墙的杂货铺！"
沈青禾拽着张慧闪进断墙阴影，指节抵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前世做军事博主时研究过的城市巷战图在脑子里翻涌：废弃的染坊、倾斜的木楼、堆着破酒坛的死胡同——这些地形像棋子般在她眼底排列组合。
"慧子，你带阿钟往染坊跑，引他们走东边那条窄巷。"她扯下颈间的蓝布围巾，迅速系在阿钟手腕上，"跑的时候把围巾甩起来，让他们看得见目标。"
张慧反手按住她手背："你呢？"
"我在酒坛堆后面等。"沈青禾指了指五十步外那堆半人高的陶坛，"巷口那堵砖墙上有道裂缝，刚才跑过的时候我摸过，砖缝松得能抠动。"她从腰间摸出颗不知何时顺来的铜纽扣，"等他们追到酒坛堆，你朝那堵墙开一枪。"
张慧瞳孔微缩，瞬间明白："震松砖墙，砸他们脚底下。"
"再加把料。"沈青禾弯腰抓起两把碎石，塞进最近的酒坛裂缝里，"这些坛子里有半坛碎瓷片，墙倒的时候会溅起来——足够让他们乱成一锅粥。"
"明白！"张慧拍了拍腰间的勃朗宁，转身时发梢扫过沈青禾的脸，"阿钟，跟紧我！"
少年应了声，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跟着张慧冲进巷口。
沈青禾贴着墙根猫腰疾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渡边的人至少有七八个，刚才在钟楼里只解决了五个，剩下的怕是带着电台去搬救兵了——得在援兵到前把这拨人解决干净。
"在那儿！"
粗哑的日语喊叫炸响。
沈青禾缩在酒坛堆后，看见六个端着三八大盖的士兵冲进来，刺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为首的军曹举着望远镜，镜筒正对着阿钟手腕上的蓝围巾——那抹蓝在染坊褪色的门帘前闪了闪，又往巷尾跑去。
"追！"军曹挥了挥军刀，士兵们成散兵线往前压。
沈青禾数着脚步声：三、西、五......第六个士兵的皮靴刚踏上酒坛堆前的青石板，她猛地扣住最近的酒坛裂缝，用力一推。
"砰！"
张慧的枪声几乎同时炸响。
子弹擦着军曹耳畔飞过，精准击中那堵松墙的砖缝。
沈青禾看着砖块簌簌往下掉，酒坛里的碎瓷片混着碎石"哗啦"迸裂——最前面的两个士兵被砸中膝盖，惨叫着栽倒；后面的人慌着躲避，刺刀尖扎进同伴后背；军曹的军刀砍在陶坛上，震得虎口发麻，一不留神踩在碎瓷片上，整个人摔进臭水沟。
"慧子！"沈青禾跳出掩体，抄起地上的步枪，"左边第三个！"
张慧的勃朗宁几乎没有停顿，子弹穿透第二个士兵的钢盔。
阿钟的短刀也没闲着，从矮墙后扑下来，刀背敲在最后一个士兵后颈——这孩子记得沈青禾说过"留活口问情报"。
最后一个站着的军曹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刚要掏手雷，沈青禾的枪托己经砸在他手腕上。
金属碰撞声里，她瞥见对方领口的樱花徽章——是渡边首属的特高课。
"图纸......"军曹吐着血沫扑过来，"大日本帝国......"
"闭嘴。"沈青禾用枪管抵住他咽喉，"你们渡边大佐的腿伤，是齿轮咬断的还是自己摔的？"
军曹瞳孔骤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沈青禾这才发现他嘴角渗着黑血——牙齿缝里嵌着氰化物胶囊。
她皱了皱眉，踢开他手里的枪："慧子，搜身。
阿钟，看看有没有电台。"
张慧蹲下身快速翻找，从军曹怀里摸出半盒火柴，盒底贴着张纸条。
她展开看了眼，递给沈青禾："是联络暗号，时间写着'戌时三刻'。"
"戌时三刻？"沈青禾捏着纸条的手紧了紧，"现在刚过申时，他们还有三个时辰调兵。"她抬头看向巷口，硝烟里飘来汽车引擎声——是渡边的增援到了。
"走！"她拽起阿钟就跑，"往北边废弃工厂去，老韦他们接应点在厂后仓库！"
三人拐过染坊，引擎声越来越近。
沈青禾能听见轮胎碾过碎石的刺耳声响，还有渡边那公鸭嗓的吼叫："别让她们跑了！
图纸要是丢了，你们全去喂狼狗！"
"青禾姐，前面！"阿钟指着斜前方那座锈迹斑斑的铁门，"是永利纺织厂，我爹以前在这儿当学徒！"
沈青禾抬头看，褪色的"永利"二字还挂在门楼上，铁门半开着，门内堆着半人高的破纱锭。
她拽着两人闪进去，身后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
"检查每个车间！"渡边的声音更近了，"图纸必须拿回来，南海的资源......"
沈青禾反手推上铁门，门闩"咔嗒"落锁。
她借着暮色快速扫视厂房：左边是坍塌的纺织机，右边堆着发霉的麻包，最里面有座三层高的办公楼，窗户全被木板封死。
"去办公楼。"她压低声音，"顶楼视野好，能看清楚追兵动向。"
张慧扶着阿钟爬上断成两截的楼梯，木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沈青禾落在最后，目光扫过地面——水泥地上有新鲜的鞋印，比普通胶鞋深半寸，像是军用皮靴留下的。
她脚步顿了顿，指尖摸向腰间的短刀。
刚要开口，顶楼突然传来阿钟的轻呼："青禾姐，快看！"
沈青禾抬头，看见少年正扒着封窗的木板缝往外望。
她刚要过去，身后的楼梯突然发出"吱呀"一声——有人踩上了一楼的台阶。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图纸还在怀里，渡边的人就在楼下，而这栋废弃的工厂里，似乎早就藏着什么。
（厂房二楼的木板后面，一道阴影动了动。
沈青禾的脚尖刚碰到顶楼的地板，楼下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是刺刀挑开麻包的声音。
）
